少年视线跟了过去,并未起身。
南偲九的手指敲在少年的头上:“傻小子,还不快跟上去。”
“可师父你。”
“我已经没事了,还不去哄哄她。”
“哦哦哦!我这就去!”
少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南偲九摇头笑道:“还真是个傻小子!”
“还说人家傻,我看你也不怎么聪明。”
时安瞥了眼榻前的木凳,缓缓坐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
“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你留着。”
“你,怎么回来了?”
男子将眼神移到旁侧:“丢了件东西,回来取。”
“哦。”
雪花顺着窗台的缝隙飘了进来,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化成了水印。
二人一齐望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簌簌的向下,寒意往屋里钻着,男子起身将窗户合实。
“不知栀子她们如今怎样了?”
“南偲九,刚好一些就不要思虑太多,拂春山如此偏僻,不会有人去的。”
“你且躺着,我去看看那家伙的药好了没。”
少年在庭院中拉着女子的衣袖,不让她继续往前走。
“你做什么,我要去给南姐姐热茶。”
“林林,你生气了?”
少年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望着女子,他忽然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才没有,你要去要留与我有什么干系。”
“还说没有。”
“你可愿与我一起回建陵城?”
“啊?”孟晚林没反应过来,“与我?”
“听闻金麟宗的宗门就在建陵城附近,你我一道回去,岂不更好?我也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呵呵呵。”
自己为了逃婚好不容易才从金麟宗跑了出来,如今难道还要回去自投罗网,孟晚林脑海中闪过一个身影。
算算日子,那人的冠礼也该到了。
也罢,早晚都要面对,逃避始终不是办法。
“也好,去就去。”
女子一拳握在胸前,目光坚定。
少年干笑两声,不过是回趟家,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孟晚林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那之前你怎么没同我提过,要带我去建陵城?”
“之前。”少年挠了挠头,“我帮你去倒热茶吧。”
“别打岔,快些说。”
“之前,我以为此次父皇定不会饶恕我,想来建陵城来人不是将我问责于此,就是将我押解归都。”
“若我身负罪名,怎敢再开口要你同行,岂不是连累了你。”
“哦!你是觉得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嘛!”
女子一双杏眼瞪得老大,装作生气的模样。
少年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安抚着:“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孟女侠向来最讲义气。”
女子“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少年才意识到被捉弄了。
“好啊,林林,你学坏了,还知道捉弄我了。”
“谁让你有事藏在心里,不告诉我的。”
少年的手牢牢地牵住女子,满目是浓浓的深情。
“日后不会了。”
“阿遒,你说的,说话可要算话。”
“恩,我保证。”
南偲九靠在软枕上,一手摸向系在胸前的纱布,脸颊绯红。
林林刚才说他旧疾发作,不知眼下可有好了一些。
寒风随着房门的打开,吹了一些进来,白色的雪花卷成好看的弧线,正立在毛毯之上,下一刻被踩在精致的绣花鞋下。
“姑娘,你醒了?”
南偲九循声望了过去,粉红的襦裙衬得来人娇嫩明艳,腰间坠着华丽的珍珠,点缀着几分贵气。
她从未见过浠凡有这样的衣裙,也许是林明泽相赠。
南偲九眉眼微皱,林明泽与其父一般利欲熏心,但却是因着浠凡才会在林中出手。
尤阳在尸体之上所下之毒,神仙难救,想来他应该已经中毒身亡。
“浠凡,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王浠凡解开身上的斗篷,小心地折叠放在茶桌之上,随即端着承盘走近里侧。
“姑娘,我刚经过药房,看见这服药正好到了火候,就倒了出来。”
“浠凡,你可看到南公子?他不在药房?”
“不曾。”王浠凡端起瓷碗,坐在榻前,“我刚经过那处,并未看到南公子。”
纤细的手指持着汤匙,搅动着碗里的汤药。
“姑娘,良药苦口,趁热喝药效才更好。”
女子的嘴角露着诡异的微笑。
南偲九思虑再三,双眸停留在女子的面上。
“浠凡,我与尤阳在林中对决时,林明泽也在。”
“是么。”王浠凡端着瓷碗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些,指尖有些泛白。
“我知林明泽心悦于你,在城主府内对你更是百般照顾,也许你们之间交情匪浅,我想你应该知道。”
“不知姑娘想说些什么?”
南偲九停顿了一瞬,缓缓开口道:“林明泽为了助我救下那些女子,被尤阳暗算身中剧毒,眼下怕是已经······”
王浠凡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汤药,一手紧紧抓住另一手的手腕,平复着手心的颤抖。
“少城主与我确实见过几面,不想少城主如此年轻就没了性命,着实可惜。”
“听闻林城主还关押在狱中,若是知晓,定会非常伤心。”
女子再次端起瓷碗,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
“是啊,林明泽无论如何也是因救人而死,届时我自会向宋大人求情,莫要将其父流放到苦寒之地。”
“咯噔。”
汤匙掉落在瓷碗中。
“姑娘打算替林城主求情?”
南偲九捂着肩膀,坐了起来,点头应道:“不错,林友仁虽为一己之私,收受贿赂,但终究没有大错,赈灾一事上也曾出力,罪不至死,想来宋大人心中自是清楚的。”
“浠凡,给我吧,我自己可以喝。你也病了几日,才好一些,夜里风大雪大该好生歇着才是。”
王浠凡愣了愣神,眸光闪躲,一手摸了摸瓷碗。
“姑娘,这药里刚吹进了雪花,眼下已经凉了,我再去盛一碗来。”
“好,辛苦你了。”
女子推门而出,脚步愈发的快了起来,走至一无人的廊下,碗中的汤药尽数倒进了雪中。
“南偲九,你最好不要诓骗于我。”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南偲九望向门边,是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