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果不其然地，萧华绮一听见这话便炸了。
“怎么了？”
萧华臻故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可不像妹妹你，白日一来就开罪了高嬷嬷。”
“高嬷嬷见我乖巧，才特地给我开了小灶，累虽然是累些，可好些服侍贵人的礼仪规矩，旁人想学，都学不到呢。”
她边说着，边观察着萧华绮的神色，见那张原本因为白日劳作还稍显无精打采的脸，此刻一寸寸变得通红，那双眸子更是瞬间就来了神采，昂扬愤怒得宛若田间的斗鸡。
萧华绮此刻已经气红了眼。
那老婆子凭什么只叫萧华臻去？不叫那几个身份卑贱的也就罢了，她可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
她恨恨瞪着萧华臻，“你别以为有高嬷嬷指点，就能争得过我，等着吧！”
见萧华绮已经被激怒得差不多，萧华臻也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实在太疲惫了，此刻只想回到房里，彻底瘫倒在那张松软的床榻上。
她推开寝室的门，转头对萧华绮又懒洋洋丢下一句话：“我可没空跟你拌嘴，我得养足了精神，明晚说不定高嬷嬷还来寻我去呢！”
明晚……
萧华绮计上心头。
高嬷嬷在宫里浸淫半辈子，自然懂得不该将鸡蛋全放到一个筐子里的道理。
她无非是觉得以安平侯府的家世地位，萧家的女儿，日后是最有望入帝后青眼的人，这才给萧华臻行方便。
若不是自己今日一时鲁莽得罪了她，说不准她看中的便是自己！
等明晚高嬷嬷若再来寻人，她只要扮得乖巧些就好。
毕竟凭她的天资，只要那高嬷嬷眼睛不瞎，就不可能舍弃她去拉拢萧华臻那贱人！
想到这里，萧华绮是半点怒气也没有了，她胸有成竹地笑出声，也不再跟萧华臻废话，迈着轻盈娇柔的步伐便回了自己的寝室。
萧华臻看着她婷婷袅袅的背影，不觉勾起一抹笑。
萧华绮在世家贵眷面前扮得清高知礼，但性子却最是掐尖要强。
以为这是桩好事，就绝不会拱手将机会让给别人。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有萧华绮争着挡在她前头，明夜终于能松快松快了。
一只脚刚想迈进房门，却突然听到北侧传来细微声响。
吱呀一声，很轻，但听得出是轻轻掩上房门的声音。
绣月阁之中，侍骑们的寝室都在东侧一排紧挨着，她是最南边的第一间，萧华绮是第二间，可她不久前已经回了房关了门，再北边……
那就是余琏和汤家姊妹了。
是她们之中的谁在偷听？
萧华臻心里开始打起鼓。
之所以激萧华绮这一下，一则她不想明日再独自去吃苦头，二则，若高嬷嬷额外“提点”她的事情人尽皆知，那就不光是萧华绮会眼红了。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
她转身进屋关好房门，看着十根红肿的手指头，边取了药膏涂抹，边出神。
接下来行宫里的日子，要更小心谨慎了。
这一夜萧华臻睡得总不踏实。
次日起来，梳洗打扮用过早膳后，她们一行人便被请到绣月阁的正殿。
“高嬷嬷让老身来当各位姑娘的教习嬷嬷，各位唤老身一句郑嬷嬷便是。”
萧华绮闻听此言，眼中不住放光。
看样子还真让萧华臻那贱人说准了，高嬷嬷在这行宫的地位不一般，竟连教习嬷嬷都是由她来指派。
第一日的课十分简单，她们只需坐着听郑嬷嬷讲。
狩猎大会的规程、安排，会到行宫住下的都有谁，她们需要何时开始近身侍奉，需要做的又有哪些。
萧华臻提着笔，听到要点时便迅速记下。
狩猎大会是天家所举办，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谨慎，这些事情今日讲过一遍，日后也不可能再讲。
此时若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记下，到那时若犯了错，可能连怎么死的都糊里糊涂。
而坐在她身旁的萧华绮对此十分不屑一顾。
这种规规矩矩侍奉人的活计有什么可记的，那都是低贱的宫婢干的。
她要做的是保养好自己这副好身段、这张好脸蛋，是勤加练习仪态与六艺，好在贵人面前，让人惊鸿一瞥，过目不忘。
虽然如今她无法再抚琴，但舞姿、丹青，也都是极出彩的。
听了郑嬷嬷讲了快一日枯燥乏味的话，萧华绮愈发觉得，只有夜里高嬷嬷的规训，才是真正的“小灶”。
她愈发笃定，今夜绝不能再叫萧华臻抢先了。
夜幕降临之时，依旧是一名提灯的宫婢出现在绣月阁，依旧叩响了萧华臻的房门。
萧华臻不急着开门，等那叩门声响了三下，确保隔壁萧华绮能听见之后，她才悠悠走过去将门打开。
一眼便看见萧华绮。
一身胭脂色蜀绣百蝶裙，头上挽着弯月髻，首饰不多，但一颗拇指大的月白珍珠嵌在发顶，一旁星星点点的珍珠流苏垂到耳畔，唇若桃花，颊若飞霞。
她一改前日的嚣张跋扈，对那宫婢不再颐指气使，而是柔柔地见了个礼。
“这位姑姑，深夜到绣月阁来，可有华绮能帮得上忙的？”
真是温婉动人，我见犹怜。
萧华臻心中愉悦，面上却不显露，只睁大眼瞪着萧华绮，像是气极，黑着脸一言不发。
站在精心打扮过的萧华绮身旁，一身深灰素色寝衣的萧华臻便显得尤为不起眼。
她再做出这副模样，自然就更不如温婉知礼的萧华绮惹人喜欢了。
快吧，快些把这位样样出挑的萧二姑娘请到你们嬷嬷房里去！
可谁知下一秒，不远处齐齐响起三道声音。
“见过姑姑！”
萧华臻讶然看去，只见一排寝室门前都站了人，个个都是精心装扮过，眼里闪着光。
看样子真的是人尽皆知了。
可那宫婢依旧面无表情，像是压根看不见萧华绮她们几个，只直直盯着萧华臻。
“嬷嬷请姑娘过去。”
一旁的萧华绮不死心往她眼前挤了挤，“姑姑，我也能……”
“嬷嬷只请萧大姑娘，若各位坏了规矩，只怕要宫规处置。”
萧华臻的嘴角抽了抽。
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是野心勃勃想往上爬的侍骑！她是看不见么？
就算昨夜是按着家世年纪挑了她，要给下马威、立规矩，今夜也该换一个了吧？
为什么这高嬷嬷就可着她一个人整！
萧华臻深深吸了口气，无视身后嫉恨的目光，认命地跟着宫婢离开。
还是奉茶。
高嬷嬷说，昨夜学了如何端盏，今夜便学如何侍奉。
“给主子殿下们奉茶，膝盖要弯下，身子要低些，却不能太低。”
等她半蹲到一个高嬷嬷满意的高度，“就是这样。”
“主子殿下们没拿过茶盏之前，不得站直起身。”
“依旧是半个时辰，你们几个看着姑娘，若有差错，依旧是从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