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虎突然暴喝一声,钢刀劈开一名凶徒胸膛,鲜血如泉涌般喷溅,染红了他半边狰狞的面容。但下一秒,三把长枪同时捅穿他的腹部!这铁塔般的汉子竟咧嘴一笑,露出染血的牙齿,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握住敌人的武器,用尽最后力气喊出带着血沫的几个字:“带政委走!”
剩下的乡勇们双眼赤红,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李二牛颤抖着点燃捆在箭上的信号烟,青筋暴起的手臂将箭矢射向天空,嘶吼声撕破长空;张大山解下火药包冲向奔来的凶徒,火折子刚擦亮就被流矢射穿手掌,他竟用牙咬着火折子,面目扭曲地点燃火药引线!
瘸秀才被两人架着往稻田里撤,身后传来震天爆炸声。气浪掀翻三辆燃烧的驴车,火油泼洒成一道火墙。透过跳动的烈焰,他看见一名乡勇军被长枪钉在柳树上,却狞笑着松开了点燃的手雷,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砰!”瘸秀才脑袋上挨了重重一棍,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间,他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一个眼角有刀疤的阴鸷男子走了过来,那人的三角眼里闪着毒蛇般的冷光。远处山梁上的黑烟——是夏家庄的烽火信号,在夕阳下格外刺目。
“东家会找到你们。”瘸秀才咳着血沫,突然暴起扑向疤眼男子,但尚未碰到对方,就重重栽倒在泥泞的稻田中,最后的意识里,是敌人靴底碾在脸上的剧痛。
……
查中萍的马蹄声如雷,踏碎了巴南郡衙的宁静。他冲进夏府的院子时,夏淮安正悠闲地靠在藤椅上,玉芳纤纤素手为他摇着蒲扇,两人分食着冰镇西瓜,清凉的汁水顺着夏淮安的下巴滴落。
“东家!”查中萍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石,他翻身下马时一个踉跄,“攀花县烽火台传来消息,夏家农庄遭到了袭击!”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十几名兄弟全部战死,瘸秀才被绑走了!”
夏淮安手中的西瓜“啪”地砸在地上,鲜红的瓜瓤如鲜血般刺目。他缓缓站起身,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这个穆守仁,简直自寻死路!”
玉芳手中的蒲扇”啪嗒”一声掉落,她捂住嘴,眼中瞬间噙满泪水。
“我原本想要再韬光养晦一段时日,”夏淮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竟然不给我们机会!”他突然一拳砸在石桌上,桌上的茶盏震得跳起,“他此时掳走秀才,无非是报复我们铲除了青玉观和锦城西窑,并妄想从秀才口中探出夏家庄的不传之秘!”
查中萍的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东家,秀才的嘴严,他宁可死也不会说出去的!”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可是……”
夏淮安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他当然明白查中萍未说完的话——越是嘴严的人,在敌人手中遭受的折磨就越残酷。
“我知道。”夏淮安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四射:“我信得过秀才。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保住秀才的命!”他大步走向兵器架,一把扯下悬挂的匕首,“传令下去,立刻集结乡勇军大军,严守巴南郡至锦城的水泥官道!来往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都要给我翻个底朝天!”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现在劫匪肯定还在路上,若是他们走官道,就会被我们截住。若是走其他小道……”夏淮安冷笑一声,“那正好给我们争取时间!”
“东家,您的意思是……”查中萍眼中精光一闪。
“集结乡勇军主力,直接杀向锦城!”夏淮安”唰”地抽出匕首,雪亮的刀锋映出他眼中的寒光,”我要让穆守仁知道,动我夏家庄的人要付出什么代价!”
“东家,万万不可!”周主簿急匆匆跑来,官袍下摆沾满尘土,显然是一路狂奔而至。他在门外就听到了夏淮安杀气腾腾的话语,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如果我们此时发兵锦城,就彻底成了谋反啊!东家前几日还说,广积粮缓称王,我们还未准备好!”
夏淮安转身的瞬间,周主簿被那眼神震得后退半步——那根本不是平日的温润目光,而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的眼神。
“这不是意气用事。”夏淮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这是救出秀才的唯一办法。”他突然一把揪住周主簿的衣领,“只有让穆守仁吓破胆,他才会像条狗一样把秀才交出来!否则……”夏淮安的手微微发抖,“无论他能否撬开秀才的嘴,秀才都会被他灭口!”
玉芳轻轻拉住丈夫的衣袖,夏淮安这才松开周主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秀才是我们的同志!”夏淮安环视众人,声音在院中回荡,”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战友!今日若是见死不救,他日还有谁愿为我夏家庄赴汤蹈火?若是今日被掳走的是你周主簿,我也会这样不惜代价的营救!”
周主簿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单膝跪地:”属下明白了!既然东家心意已决,属下认为要兵贵神速!锦城府兵不过三千,但剑门关驻扎着十万大军……”
“剑门关到锦城至少要七八日。”夏淮安打断他,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而我们从小鱼乡杀到锦城,一路水泥官道,四日三夜足矣!巴南郡的兵更快,两日两夜便能兵临城下!”
查中萍猛地抱拳:”东家,给我三日,我必率前锋直捣黄龙!只需在十万大军赶到锦城前,将穆狗控制起来,这局势,仍可掌控!”
“咱们现在能调动多少乡勇军?”夏淮安问道。
查中萍说道:“乡勇军预备役及各地守卫,大约一万二千余人!”
“一万二千余人,足够了!”夏淮安说道:”先派一百骑兵前去官道设卡盘查;留下一千乡勇军守着小鱼乡、巴南郡城,留五百乡勇军盘查官道,其他所有人,随我一起杀入锦城!中萍,你亲自指挥大军,我随军督战!”
“东家万金之体,不必冒险!”周主簿劝道:“属下可以参战。”
夏淮安摇摇头:“这一战,我必须亲自去。周主簿,你也随军出战。你未打过仗,这是一次锻炼的机会!夏家庄大小事务,暂由三哥中河打理。”
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闻讯赶来的乡勇军将领们。李山林浑身杀气地闯进来,铠甲上还带着操练时的尘土:“东家,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
夏淮安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抽出匕首指天立誓:“今日我夏淮安在此立誓,必让穆守仁血债血偿!传令乡勇军,即刻开拔!”
玉芳红着眼眶走上前,将一枚平安符塞进丈夫手中。夏淮安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当夜,小鱼乡灯火通明。乡勇军从秘密库房中取出藏匿的轻钢甲和精良武器,这些违禁的军械在火把照耀下寒光凛凛。查中高骑在战马上来回巡视,声如洪钟:“都给老子听好了!将轻钢甲和武器都用军车装载,所有军士卸下重甲轻装上阵,一路急行军!一天一夜到不了巴南郡城的,不配当我一团的兵!”
军靴踏地声如雷,火把连成长龙,夏家庄的复仇之师,正向着锦城浩荡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