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驶出市中心,最后到了郊区的一片墓园。
宋景棠今天是来祭拜亲生母亲的,她刚下车,就接到了钟千黛打来的电话。
“棠棠,你到了吗?”
“刚到。”
“好,替我也拜祭一下伯母。”
钟千黛上午要见个很难约的大导演,抽不出时间过来,就提前买了两束祭拜的白菊花放在车上。
此时两束花都被宋景棠抱在怀里,她听见那边有人叫了一声‘李导’,连忙低声说:“千黛你去忙你的吧,我先挂了。”
五年了,但宋景棠对这片墓园一点都不陌生,以前她时常来这儿,所有心事都会说给母亲听。
她从来不觉得墓地阴森,躺在这里的,都是别人朝思暮想的家人或者爱人。
走到母亲坟前,宋景棠有些意外。
母亲的坟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照料着,甚至比旁边去年刚建的坟都要新,而且墓碑前摆着一束祭拜的花和贡品。
贡品都很新鲜,花也还没焉,明显是这两天放的。
宋景棠环顾四周,有点纳闷了。
会是谁?
母亲去世很多年了,以前的旧友四散,几乎都不联系了…至于亲戚,呵,那就更不可能了。
宋景棠一时间也没头绪,她放下手里的花,看着墓碑上母亲宋长乐的遗照,鼻子一阵发酸,眼泪涌了出来。
“妈,女儿不孝,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您。”
母亲宋长乐去世那一年,还不到三十岁,名为长乐,可母亲这短暂的一生,却是欢愉少,愁苦多。
遗照里,宋长乐年轻美丽,眉目温柔如水。
宋景棠随母姓宋,因为父亲林书翰是入赘的倒插门女婿。
林书翰原本是爷爷宋鸿益资助的贫困生之一,那年,他带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兴冲冲来报喜,开门的是母亲宋长乐,俗套却浪漫的一见钟情。
可后来……
宋景棠抚摸着母亲的遗照,神色悲怆。
她记得母亲临终时,拉着她的手说:‘棠棠,不要恨你爸爸……妈希望你这一生,平安喜乐,只遇良人……’
可怎么能不恨呢?
宋景棠闭了闭眼睛,恨意和愤怒激荡在胸口。
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那个男人抛妻弃子,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带着小三远走高飞!
而母亲到死,都还在挂念他。
只遇良人…呵……
宋景棠满心苦涩,自嘲道:“妈妈,对不起,我没能如您所愿。”
遇见霍云深的时候,她曾以为今生就是他了。
只要她足够爱他,足够努力,就能得到幸福。
现在看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爱情和婚姻,始终都是两个人的事。
“宋小姐?”一道苍老惊讶声音突然响起。
宋景棠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墓园工作服,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宋景棠对他有印象,她之前来墓园祭拜母亲,经常会碰见他,次数多了脸熟起来,也会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宋景棠微笑致意。
宋景棠人漂亮又温和有礼,所有对方对她印象也很深。
“好长时间没看见您了,听您先生说,您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宋景棠嘴角礼貌性的笑容僵住,她惊讶极了,“……你说我先生?”
“对呀,这几年啊,他每年都会亲自过来祭拜。而且还给了墓园一大笔钱,让我们好好打理这座坟呢。”
能为她做到这份上的,除了她丈夫难不成还能是谁啊?
宋景棠:“……”
她回头看着被精心修葺过的坟墓,有些难以置信。
难道这几年是霍云深一直打理母亲的坟墓?
可她记得霍云深只在订婚后,陪她来过墓园一次,简单拜祭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婚后那两年,宋景棠也曾经试探性地让霍云深作陪,可他不是推脱说有事,就是临时放她鸽子。
这样两三次后,宋景棠也就明白了,霍云深不愿意来,她就没有再跟他开过口,每回都是自己一个人抱着花来祭拜。
难不成她成植物人以后,霍云深突然改性子了?还是说,对她心中有愧,想以此弥补?
宋景棠想不明白。
她向工作人员确认:“你说的那位我先生,是叫霍云深吗?”
“霍云深……”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太确定,他挠了挠头,费劲地回忆着。
那个男人好像说过自己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一时记不起来,只记得那男人长得异常英俊,比电视里的明星都好看……
他刚想跟宋景棠说一下,就被急匆匆来找他的同事打断了。
“老周头,别在那儿聊天了,来活儿了,急着找你呢!”
男人匆匆跟宋景棠作别,“宋小姐,我先忙去了。”
宋景棠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
她重新看向母亲的墓碑,心情有些复杂。
宋景棠又在坟前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老周头跟着同事去帮忙处理新迁进来的坟,忙到一半,他忽然猛地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