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统计局的数据,咱们区制造业工伤率比全市高7个百分点。\"渠成顺打断他,鼠标在屏幕上划出一条陡峭的曲线,\"上周还有三个快递员来咨询职业病,他们连社保都没交。\"他忽然提高声音,\"你忘了去年那个尘肺病人,临死前攥着我的手说'早知道该去做工伤认定'......\"
敲门声打断了争执。进来的是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精致的妆容下藏着几分焦虑:\"渠主任,我是刘春林的法律顾问。\"她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信封,\"我们 clients 希望能私下解决张佳瑶的问题,这是诚意金。\"
渠成顺看着信封上凸起的烫金logo,突然笑了。他起身打开窗户,潮湿的风卷着梧桐叶吹进来,落在信封上。\"麻烦转告刘老板,\"他拿起桌上的《民法典》,红色书脊重重敲在信封上,\"2021年就明文禁止了工伤私了协议,他要是想补课,我们中心每周三有免费普法课。\"
女人离开时,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张忠民捡起地上的名片,\"鼎盛律所\"的烫金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基层法庭,那些穿着西装的律师总让他想起某种食腐动物。
\"老渠,\"他终于开口,\"下周的普法讲座,叫上劳动监察大队的人吧。\"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渠成顺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张佳瑶昨天离开时问的那句话:\"法律真的能保护我们吗?\"此刻,他摸出抽屉里的党员徽章,别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老人说,共产党员的徽章要离心脏近一点。
监视屏上的雪花点跳动时,老胡正用牙签剔着牙。这个在地下调查行业混了二十年的老手,怎么也没想到会接这么个奇葩单子——企业老板让他跟踪一个残疾女工,制造她\"旧伤复发系个人原因\"的证据链。
\"动作轻点,别被发现了。\"电话里刘春林的声音带着不耐,\"只要证明她自己摔的,工伤认定就站不住脚。\"
镜头里的张佳瑶正在菜市场挑黄瓜,假肢的金属关节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老胡熟练地按下快门,忽然注意到女孩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用手语比划着什么。长焦镜头拉近时,他看见女孩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工工整整写着:\"瑶瑶姐,这个黄瓜新鲜。\"
连续三天,老胡的相机里存满了姐妹俩的日常:清晨五点在巷口卖早餐的张佳瑶,用牙齿咬开塑料袋;妹妹蹲在地上帮客人捡掉落的鸡蛋,羊角辫上沾着面粉;傍晚收摊后,女孩用残肢夹着毛巾给妹妹擦汗,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第七天深夜,老胡在电脑前抽烟。屏幕上是张佳瑶辅导妹妹写作业的画面,女孩用左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拼音,假肢末端缠着的红绳随动作轻轻晃动。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在老家读初中的女儿,每次打电话都吵着要新手机。
\"喂,胡哥,东西准备好了吗?\"刘春林的电话打断了思绪,\"明天开庭前把视频发我,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