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渊这边多了一个人形青蛙在那呱呱说个不停,人形青蛙口中所述将要被分配到的工作地点——天极宗执法堂。此时,与黎渊所在之处形成鲜明对比,可称得上是鸦默雀静。
寂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声音都清晰可闻。
执法长老去了缥缈峰,执法堂议事厅里只剩下秦风跟三位审讯长老面面相觑。
凌云峰山门外,还有零星几个外门弟子蹲守着,执法长老没带回确切消息前,秦风他们没有心情去忙活其余事情。
四人就在这干巴巴坐着等候。开始,各人都有各自心里盘算,相顾无言没人有闲心扯闲话。但随着时间流逝,执法长老迟迟未归,三位审讯长老中就有人坐不住了,头转来转去的,左顾右盼,嘴巴微张似要想说些什么,环顾了周围,一副为难纠结神色,微张的嘴又不甘心的闭上,抿了抿唇。
此人正是郑长老,他本是个话口袋子,平时就爱说话,现下,议事厅内静谧的氛围,让他憋得难受。粗略扫视了一圈,见人人都在想着各自心事,他也不好贸然开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搞得郑长老内心越发憋闷。
终究,他还是按捺不住。快步走到秦风面前坐下,悄声问:“李善达现在还在牢狱里吗?”
秦风被他这句话问糊涂了,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李善达是谁,想了好一会,才从记忆的旮旯里找出这个人物来。
李善达,内门栾长老记名弟子。与陆长元、殷洪三人一起曾被列为盗剑嫌疑人。李善达是这三人中入门最早,嫌疑最大的一个,只不过带到审讯楼的时候,情况陡生变化。原本正常的李善达,神智莫名其妙地变得不正常起来。时而狂笑,时而喃喃自语,行为举止完全失去了理智,成了一个疯癫的狂人。
哪怕后来确定了陆长元是盗剑贼,李善达也未被放出,至今还被关审讯狱里。
“在,还关着。”秦风回答完,见郑长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忍不住好奇,问郑长老道:“你提他干什么?”
“怀疑他在装疯。”郑长老说。
“不可能!”秦风咧嘴一笑,被郑长老话逗乐了,他没想到郑长老会怀疑李善达装疯,而且还是现在,他们执法堂不再负责抓捕盗剑贼的时候。
秦风紧接着解释道:“执法长老当时就用灵宝测试了,李善达不是装疯而是真疯了。”
秦风以为这下郑长老能明白了,哪料郑长老听了只是摇摇头,反过来问秦风道:“你知道民间戏剧里,有出讲某朝一个叫‘徐渭’的幕僚装疯避祸的戏吗?”
秦风当然不知道,他又不像郑长老一样爱听戏,听郑长老问,他诚实且又含有捧场意味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看过不知道。
当然,郑长老并未指望秦风能知道,就是随口说个开头,满足一下自己倾诉欲。
见秦风满脸疑惑之色,郑长老捡重点跟他解释道:
“戏剧里讲,对徐渭有知遇之恩的上司被逮捕下狱后,为了避免受到株连,徐渭开始装疯卖傻。长钉插入自己耳洞,锤子椎击自己下体,九次自杀都没成功,最后骗得人人都以为他疯了,才没因上司入狱而受到牵连。”
“听懂了吗?”郑长老问。
这有什么不懂的。秦风撩起眼皮看了郑长老一眼,他实际上兴致缺缺,表面上还是捧场地应了一声,表示郑长老说的通俗易懂,他了解了。
他不说了解还好,一说了解,秦风便发现郑长老脸色不对了,眉头微拧,神情古怪地觑着他,像是在估量他是不是真听懂了。
见郑长老如此形态,秦风心里深感好笑,他怎么不明白郑长老意思?对方话都讲这么直白了。可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况且,不管是戏剧里的徐渭装疯还是现实中的李善达真疯,都和他们执法堂现在所要面临的难题没关系。
另外,他可不觉得李善达在装疯,执法长老探测过的还能有假?郑长老的心思他猜得清楚,之所以说徐渭的故事,无非就是闲了没话说,知道了一个典故跑他这卖弄来了。
秦风自觉看透了一切。见郑长老对执法长老探测怀疑,他隐约心里产生了些不满情绪,觉得很有必要提醒郑长老一句。于是,回想起以前执法长老提点他的模样,他伸手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郑长老一侧肩膀,郑长老被他拍的猝不及防,猛的惊了一下,接着就听秦风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郑啊,我知道你最近很累了。但是也要多多累玩结合,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
什么累玩结合?劳逸结合好吧!郑长老听得脸都绿了。
秦风还在继续发力:“工作是做不尽的,等事情解决了,长老有空多歇息。别想太多,不是所有疯子都是装的。”
郑长老脸上表情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视着秦风。
顷刻,他梗着脖子艰难转头顾视左右,他甚至感觉自己仿佛产生了幻觉,每动一下脖颈,每向旁边转动一分,内部都会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恰似他被秦风话语震得支离破碎的心。
见姓何的跟姓黄的各自在他们自己座位上阖目养神,对秦风和他的对话不感兴趣,郑长老心中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随之松弛了下来。
丢人呐,郑长老心中懊恼不已,止不住哀叹,早知道,他就不该跟秦风这个没文化的大老粗讲!
……
郑长老怎么想,秦风可不管,他没心思在这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眼瞅着天空的夜幕即将降下,前往缥缈峰已近乎整日的执法长老却了无音讯。
秦风在等待中心绪变得愈发焦灼。但他还牢记着执法长老临行前对他的叮嘱,不允许他用音讯石联系,防止打扰长老跟云霞仙子间谈话。
可是,再怎么样牢记,什么样的规矩,此刻都比不上他对执法长老安危的担忧。
秦风思绪纷乱如麻,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还没等他思虑多久,外界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
“秦副使!秦副使!您出来一下!”
声音高亢尖锐。
有人在喊他。
秦风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执法长老不在,大厅里隔音罩效果减弱了不少。
什么阿猫阿狗叫喊声都能传来了。
他抬眼去看厅内的其余长老,黄长老一直闭着眼静坐,这么大的喊声都没惊扰到他分毫;原先一同闭目的何长老现在不闭了,但他也不像是被喊声打扰到的样子,一个劲地盯着桌面茶盏看得愣神;郑长老,则在欣赏着厅里摆放着的盆栽;个个定力十足,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好似都没听到这嘈杂声。
也是,秦风心里冷哼了声,叫的又不是他们。自然个个都装聋了。
他心里憋着口气,正愁郁气没处发泄,恰好,有人来送人头,秦风心想,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没规矩的弟子,胆敢在执法堂外高声喧哗。
于是,秦风起身,懒得再看这些审讯长老,这一声声催命鬼似的声音扰得他格外躁急,只想着赶快解决掉,遂,自个大步流星地向殿门口走去。
转眼就没了人影。
郑长老望着秦风急急忙忙疾步离去的身影,被这行为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急慌急慌的往哪去?”郑长老不自禁嘀咕出声。
可惜秦风已经走远,听不到他疑问了。
“不知道。”黄长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倒是精准无误地听到了,朝郑长老友好地笑笑,非常自然的接过话头:“可能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