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玄清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安儿,义父理解你的担忧。这冒充公主和亲一事,义父又怎会不知其中的艰难与风险?”
他微微停顿,继续说道:“可当下两国局势,实在不容乐观。义父本就无意让你涉险,但无奈先前我等在盛国的诸多谋划,都被萧启等人从中作梗,以致功亏一篑。如今盛国方面,已是草木皆兵,我们已很难再找到其他突破口。”
“为了探寻一个真相,义父已在这世间苟延残喘多年,近来更感精力已有所不济,唯恐时日无多矣……唉!只是可惜,为父毕生夙愿还未偿!安儿,你聪慧机敏,是义父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能担此重任。你可愿再次挺身而出,以公主的身份进入盛国皇宫,替义父为当年之事寻一个真相?也算是帮义父了了这最后的心愿。”
玄清说完,目光柔和地看着安儿,眼中似有万般期许。
安儿闻言,神情也不免有些感伤,虽然玄清这些年来对她诸多利用,但养育之实不假。那些在玄清身边的日子,虽有严苛的训练与艰难的任务,可也不乏他偶尔流露出的关怀与教导。
安儿咬了咬嘴唇,抬眼看向玄清,“义父,您千万别这么说,安儿都还没好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呢,您怎么能说这些好似要离去的话!只是这一次的任务,安儿实在是……实在是难于把控。安儿虽常听您提起——当年先祖所在的‘灵蛇族’一族,无故惨遭灭族大祸一事。也一直在努力探寻着当年的真相,只为能给族人讨个公道。可是,除了这些,关于灵蛇族的其他信息,安儿却一概不知……”
安儿顿了顿,“而且,即便我能按计划顺利进入盛国皇宫,盛国之人也必定会对我这个——曾经敌对国的和亲公主,严加防范。如此,安儿要在那人生地不熟的深宫之中,寻得真相谈何容易。义父,您能否再多给安儿一些提示?也好让安儿心里有个底,知道这真相到底为何如此重要。”
玄清沉默片刻后,说道:“罢了!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约在一百年前,在西域那片辽阔的草原上还有个乌孙国,而灵蛇族不过是它众多部族中的一支。当时灵蛇族的族长——也就是你的义祖父,他因为极善占卜,在乌孙国国内备受尊崇。”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在回忆往昔:“据你义祖父所言,那时的乌孙国繁荣昌盛,国民皆安。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却让这一切都化为乌有。乌孙国举国上下惨遭灭顶之灾,部族也无一幸免。好在,当初你义祖父外出他国游历未归,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可等他回到故土时,已是遍地尸骸……”
玄清说到此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满是沉痛之色。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义祖父满心悲恸,发誓要查出真相,为乌孙国和灵蛇族的族人报仇雪恨。此后多年,他隐姓埋名,孤身一人四处打探线索。在无数次艰难的追查中,他渐渐发现,这场灭国之灾的矛头,竟隐隐指向宁国与盛国。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深入调查时,所有线索却突然中断了,仿佛有人在暗中刻意抹去了一切痕迹。从那之后,调查陷就入了死胡同。”玄清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来,为父才如此执着于探寻宁、盛两国的辛秘。只为想要揭开当年事件的真相,给死去的族人一个交代。”
尽管玄清言辞听起来情真意切,但他心底对安儿始终保留着几分防备。毕竟“乌孙国尚有存息”这个秘密太过关键,一旦泄露出去,不仅他多年来精心布局谋划会付诸东流;更会因此致使幸存的族人,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年他才会一直打着本不存在的“灵蛇族”的幌子,暗中布局谋划各种事宜。
如今,局势紧迫,他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再次用这些半真半假的言辞,哄劝安儿踏入这如风云般变幻莫测、充满诡谲的棋局,满心期盼她能成为那颗扭转乾坤、改变局势的关键棋子。
见安儿还在犹豫,玄清连忙上前轻轻握住了安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放心,义父既然让你去做,就一定会为你做好周全的准备。接下来的日子,义父会安排最了解裕安公主的人来教导你,务必让你学得毫无破绽。到了盛国,也会有义父的人脉暗中帮衬你。只要你到时按义父计划行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安儿的心绪,慢慢从刚开始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她抬眸望着玄清那看似诚恳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无奈。她深知玄清对自己并非全然信任,这看似满是信任的坦白,也不知到底有着几分真。可多年的养育之恩就摆在那儿,让她实在难以狠下心来拒绝。
而且,听了玄清这番话,她隐约觉得此事或许是化解宁、盛两国危机的关键。似乎不管是为了玄清,还是为了两国百姓,如今这个‘火坑’她都非跳不可。
沉默良久,安儿轻轻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说道:“义父,安儿没想到当年之事竟然还有如此惨烈隐情,安儿愿意听从您的安排。”说完,她顿了顿,低下头颇难为情地说道:“只是,既然是和亲,那盛国皇帝那边……”
玄清听安儿已妥协,脸上立刻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安儿,义父就知道你是个知大义的好孩子!你放心,盛国皇帝那边,义父自然有法子帮你获得宠爱,又不会受了委屈。只是你务必要记住,切不可对外说起乌孙国一事,不然恐会招来杀身之祸。当年之事的背后错综复杂,他们既然能覆灭乌孙国一次,就绝不会放过任何知晓秘密的人。”
安儿郑重地点点头:“义父,安儿明白,安儿定会守口如瓶!”
玄清微微颔首:“如此便好。接下来的日子,你只需专心学习裕安公主的一切,其他事宜义父自会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