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萧景翊站在摘星楼顶,玄色龙袍被狂风撕扯成碎片。他背后的龙鳞逆立如刃,每一片都泛起诡异的青铜光泽。自昨夜子时起,这些鳞片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剥落,坠地即化作巴掌大小的青铜钥匙,钥匙齿痕与东海青铜门的锁孔分毫不差。
“陛下!钦天监急报——”侍卫长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带着一丝惊恐和急迫。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一股翻涌的黑潮如汹涌的海浪般席卷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萧景翊站在宫殿的高处,俯瞰着这一幕,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他眼睁睁地看着侍卫长被黑潮吞噬,却无能为力。
突然,他感到一股剧痛从手掌传来,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手掌皮肤下,血管正被一种奇异的星砂侵蚀,逐渐变成青灰色。那星砂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血管中游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萧景翊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最后一刻清醒的时候,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破了自己的指尖,鲜血顿时涌出。他颤抖着将手指按在白玉栏杆上,用鲜血刻下了一道血诏。
**“若朕化魔,当以弑天刃诛之。”**
第一片龙鳞脱落时,天降血雷。
沈月棠在百里之外,突然心生感应,仿佛有什么重大的变故正在发生。她毫不犹豫地驾驭着飞剑,风驰电掣般地朝着皇城疾驰而去。
当她终于赶到皇城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瞠目结舌。整座宫阙都被一层青铜色的暴雨所笼罩,那雨势如瓢泼,密集得让人几乎无法看清周围的景物。
然而,这并不是普通的雨。沈月棠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些雨滴竟然是由数万片龙鳞所化的钥匙!每一枚龙鳞都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上面还裹着一层星砂。这些钥匙一旦落地,便会瞬间腐蚀出一个深坑,仿佛具有某种强大的腐蚀性。
就在这时,随行的镇妖司修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沈月棠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道黑色的闪电在其中交织缠绕,仿佛是通往地狱的通道一般。
黑潮漩涡中探出数千条星砂触须,精准卷住下坠的钥匙。钥匙入潮的刹那,东海方向传来门轴转动的轰鸣,三千青铜巨门同时开启一线。
沈月棠冲破禁军防线,在摘星楼顶找到濒临崩溃的新帝。
他的脊骨已刺破后背,龙尾正在消融,每一片鳞片剥离都带着血肉。最骇人的是胸口——心脏位置浮现青铜门浮雕,门缝中伸出细小的触须,正贪婪吮吸龙血。
“杀了我……”萧景翊的瞳孔一半金芒一半星砂,“这些钥匙……在改写我的魂魄……”
沈月棠的弑天刃刚要出鞘,却被突然暴起的龙尾扫飞。黑潮趁机灌入新帝七窍,将他拽向旋涡中心。
皇城地动山摇。
所有未坠地的钥匙突然转向,如流星般追向新帝。他的身躯在空中解体,龙鳞钥匙嵌入四肢百骸,将其重塑成一具青铜傀儡。傀儡额生龙角,胸口门阵全开,掌心握着半枚染血的玉玺——那玉玺底部赫然刻着“门枢”二字。
“原来萧氏皇族的血脉……”沈月棠的结晶心脏突然绞痛,“本就是巫族培育的守门人!”
记忆闪回三百年前,初代巫祖将龙血注入萧氏先祖体内:“尔等世代为钥,待门阵复苏之日,当以身饲门。”
傀儡挥掌劈来,沈月棠的刀刃却被星砂凝滞。
千钧一发之际,瑶池老妪拄着青漓石像残躯赶到。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石像眉心:“醒!”
石像左眼突然燃起狐火,青漓的残魂借火显形,九尾缠住傀儡脖颈:“萧景翊!看看你手里的玉玺!”
傀儡动作骤停,机械地低头。玉玺上沾染的,是他三日前亲手批阅奏折时留下的墨痕——**“江南水患,当开仓赈济”**。
龙瞳中的星砂突然褪去一瞬。
“沈姑娘……刺我……膻中穴……”傀儡胸腔内传出沙哑人声,“那里有……逆鳞……”
就在弑天刃如闪电般穿透胸膛的那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紧接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万千把钥匙如泉涌般从伤口中激射而出,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瀑布。
黑潮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发疯似的席卷而来,试图将这些钥匙全部卷走。然而,在这汹涌的黑潮之中,却有一片最为关键的钥匙被遗漏了下来。
这片钥匙宛如一片被染成金色的逆鳞,它在空中翻滚着,最终如同命中注定一般,轻轻地坠入了沈月棠的掌心。这片逆鳞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然与镜海巨树的年轮毫无二致,仿佛是为了这一刻而特意存在的。
随着最后一片钥匙被黑潮吞噬,新帝那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傀儡之躯,突然间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轰然崩塌。扬起的尘土和碎片在空中飞舞,仿佛是这个傀儡帝国的最后一丝挣扎。
黑潮如墨,滚滚退去,留下一片狼藉的皇城废墟。残垣断壁间,唯余半枚玉玺孤零零地斜插在焦土之上,仿佛是这片废墟中唯一的幸存者。
沈月棠缓缓走近,弯腰拾起那半枚玉玺。入手的瞬间,一股沉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她仔细端详着玉玺,只见其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原本华丽的雕饰也已磨损不堪。
然而,当她翻转玉玺,查看底部时,却发现了一行新增的小字。那行字虽小,却异常清晰,仿佛是被人特意刻上去的一般。
沈月棠凝视着那行字,轻声念道:“门阵终章,见龙卸甲。”这八个字如同谜语一般,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
就在此时,一阵婴孩的啼哭声突然从远处的东海传来。那哭声在夜空中回荡,如泣如诉,令人心生怜悯。
沈月棠循声望去,只见那声波在夜空中凝成了一道血色的路标,直直地指向归墟最深处的漩涡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