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内,烛火在铜鹤灯台上明明灭灭,姜柔咬着帕子的齿痕几乎要将丝绸扯裂。她死死盯着案头篡改到一半的账本,墨迹未干的数字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姜婉,这次我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姑娘,管事们都安排妥当了。”秋菊哆哆嗦嗦推开门,怀里还抱着从账房偷来的空白账簿,“只是这账目……咱们真能做得天衣无缝?”
“做不到也得做到!”姜柔抓起毛笔狠狠戳进砚台,浓墨溅在秋菊脸上,“把上个月绸缎庄的进货款改成两倍,米行的损耗率加到三成!再把姜婉之前的签字……”她突然压低声音,“用草酸涂掉,换成我的名字。”
秋菊吓得后退半步:“姑娘,这可是欺君之罪!要是被老爷发现……”
“发现?”姜柔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得像夜枭,指甲深深掐进秋菊手腕,“你忘了太子府的事?她能全身而退,我为何不能?”她猛地推开丫鬟,抓起账本凑近烛火,“明日对账时,只要那几个管事一口咬定是姜婉管理不力,父亲定会……”
第二日清晨,侯府议事厅的气氛比往日更凝重三分。姜婉捧着整理好的账册踏入门槛时,正撞见姜柔倚在侯爷身侧,眼角还挂着假哭的泪痕:“父亲,柔儿昨夜核对账目到寅时,发现了天大的疏漏……”
“什么疏漏?”侯爷捏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
姜柔颤巍巍展开账本,指尖故意在篡改过的数字上颤抖:“绸缎庄上月进货款竟比平时多出两倍,米行损耗更是离谱!这些记录上,可都签着姐姐的名字啊!”她突然扑到姜婉面前,扯住对方衣袖,“姐姐,你为何要中饱私囊?侯府待你不薄啊!”
姜婉垂眸看着被揪住的衣袖,语气平静得像深潭:“妹妹这出戏,未免演得太过了。”她轻轻甩开姜柔的手,从袖中取出一叠票据,“这是绸缎庄的进货单原件,上面的数目与我的账本分毫不差。至于米行……”她转向噤若寒蝉的王账房,“王伯,劳烦你把库存记录拿出来。”
王账房刚要开口,管库房的周管事突然抢步上前:“老爷!大小姐的账本的确有问题!小人亲眼看见她偷偷调换过账簿!”话音未落,负责采买的吴管事也跟着附和:“没错!上个月米价大跌,大小姐却按高价入账,分明是……”
侯爷的脸色由青转白,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婉丫头,你还有什么可说?”
姜婉不慌不忙取出一枚印章,正是绸缎庄掌柜的私印:“父亲可还记得,半月前您命我整顿产业,特赐了这枚验讫章?所有账目,都需此章与我的签字同时生效。”她将印章按在票据空白处,鲜红的印泥与伪造账簿上的字迹形成鲜明对比,“而这些篡改过的账目,既无印章,签字也与我的笔迹不同。”
姜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转向几个管事,尖叫道:“你们不是收了我的银子……”话未说完,已被李氏的贴身嬷嬷死死捂住嘴。
“原来如此!”侯爷怒目圆睁,抓起镇纸砸向周管事,“吃里扒外的东西!把这几个狗奴才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逐出侯府!”
姜柔瘫倒在地,发丝凌乱遮住面容。姜婉俯身看着她,声音轻得像耳语:“妹妹以为买通几个管事就能颠倒黑白?可你忘了,真正的账本,早在三日前就被我锁进了父亲的书房。”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封信笺,“还有这封,是醉仙楼掌柜的自白书,上面写着你如何威逼利诱他作伪证。”
“不可能!”姜柔突然暴起,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她望着侯爷阴沉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输了这场赌局,“父亲,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亲生女儿?”侯爷气得浑身发抖,“你母亲贪污,你陷害嫡姐,如今还要败坏侯府名声!”他转向姜婉,语气难得温和,“婉丫头,这些产业今后就交给你全权打理,若再有人敢从中作梗……”他的目光扫过姜柔,“休怪我不念亲情!”
暮色渐浓时,姜婉站在侯府角楼。远处听雨轩传来姜柔的哭嚎,被晚风揉碎成不成调的呜咽。绿萝捧着披风走近:“姑娘,您早就料到她会篡改账目?”
“她急功近利,定会铤而走险。”姜婉披上披风,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我让人提前核对了所有票据,又给几个关键管事换了亲信。姜柔……终究还是太心急了。”她握紧腰间玉佩,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她又一次守住了阵地,但她知道,深宅里的暗流永远不会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