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陆府地牢的铁门吱呀作响,惊飞了墙角的蝙蝠。姜婉捏着验毒簪,蹲下身看着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霉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簪头东珠映着血迹,泛出诡异的幽蓝——这血,果然淬了天狼寨特有的蛇毒。
“吴明远明明服毒毙命,”她皱眉,“地牢守卫森严,哪来的狼首刺青?”
陆景渊指尖沾起血渍,袖中残梅令牌轻轻晃出冷光:“周先生,慈恩寺往生簿查得如何?”
“启禀世子,”周先生推了推老花镜,账册边缘沾着半片残梅花瓣,“昨夜查封慈恩寺时,密室暗门后发现狼首图腾,墙上刻着‘明义’二字。”
姜婉猛地抬头:“吴明义?与吴明远仅一字之差,必是胞弟!”
陆景渊起身时剑穗扫过墙面,发出清越鸣响:“顺天府尹回报,西城破庙今早有人供奉狼首香烛。备马,立刻出城!”
巳时初刻,西城破庙的蛛网在风中轻颤。神秘老者掀开灰袍,左脸狼首刺青在阳光下狰狞如活物。他盯着手中残缺的狼首令牌,忽然冷笑,震得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
“父亲,陆景渊的人封了城门!”灰衣少年跪地,腰间残梅玉佩磕在青砖上,“我们根本出不去!”
老者甩袖时露出小臂刀疤,正是天狼寨少主的标记:“慌什么?残梅堂在南门有暗桩,子时三刻,灯笼三灭三亮,自有人为我们开门。”他忽然捏碎供桌上的梅花,“记住,不到子时,不许暴露行踪!”
午时初刻,陆府书房的舆图被朱砂笔圈出三道红线。姜婉盯着“江南水道”的标记,指尖叩击着“吴明义”的名字:“天狼寨余孽若逃去江南,必走漕运。景渊,任瑶的铁骑能封锁运河吗?”
“已命人在船头插‘漕运查私’的黄旗,”陆景渊展开密报,“但慈恩寺暗门通向城西破庙,他们怕是要声东击西。”
申时初刻,破庙内烛火忽明忽暗。姜婉踩着碎砖,看着供桌上的狼首令牌和半块咬过的饼——饼上齿痕与吴明远的验尸记录吻合。她指尖轻颤,忽然抓起令牌:“他们没去江南,而是转向西北!”
陆景渊握住她冰凉的手,剑眉微蹙:“西北是天狼寨老巢,难道吴明义想卷土重来?”
酉时三刻,京城南门的城楼上,灰衣少年望着紧闭的城门,喉结滚动:“父亲,陆府的灯笼都点起来了,子时快到了……”
老者冷笑,从怀中取出残梅玉佩对准月光,玉纹与城楼上的灯笼光影重合:“看好了,这是‘残梅覆雪’的暗号。待灯笼三灭三亮,南门守将自会放行。”
子时将近,陆府正厅的铜漏滴答作响。姜婉忽然起身,袖中验毒簪划出冷光:“残梅堂用灯笼传讯!南门的‘五子登科’灯阵,第三盏和第五盏不该亮着!”
陆景渊立刻拽住她手腕:“走!任瑶已带铁骑埋伏在南门西侧!”
南门城楼上,老者看着灯笼按暗号变换,嘴角扯出得意笑容。忽然,一道黑影破空而来,软鞭卷住他持玉佩的手腕——任瑶的鎏金酒壶随动作甩出弧线,壶嘴正对着他咽喉。
“老东西,让你久等了!”任瑶甩动软鞭,将他按在城墙上。
老者瞳孔骤缩,看见姜婉扶着城砖喘息,陆景渊的剑尖已抵住他后心。城楼下,顺天府尹带着衙役举着火把,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
“天狼寨余孽,还不束手就擒?”陆景渊的声音里带着冰刃般的冷意。
老者忽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他早已服下毒药。姜婉扑过去时,他枯瘦的手指扯住她裙摆,狼首刺青在火把光中扭曲:“残梅堂的根……在西北狼穴……你们永远斩不断……”
“父亲!”灰衣少年哭喊着冲来,却被衙役按住。姜婉看着老者咽气,验毒簪尖抵住他指尖,却发现毒素早已攻心。
丑时初刻,陆府书房的烛火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姜婉看着灰衣少年的供词,上面“吴明义”三字被朱砂圈得通红:“原来吴明远假死,真正的主谋是弟弟吴明义。无怪乎残梅堂能死灰复燃。”
陆景渊替她披上狐裘,指尖擦过她发顶:“明日我亲率铁骑去西北,彻底铲除狼穴。”
“我与你同去。”姜婉忽然想起袖中的信笺,“姜柔今早让人送来密信,说继母李氏的佛堂藏着残梅堂名册。或许……她真的想弥补过错。”
“李氏的事暂且不论,”陆景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西北苦寒,你身怀六甲……”
“正因为要给孩子一个太平天下,”她抬头望他,眼中映着烛火,“我更要去。”
窗外,月光如霜,南门的灯笼终于熄灭。姜婉知道,虽然主谋伏诛,但残梅堂的阴影仍在西北徘徊。但她并不畏惧——因为身边的人是陆景渊,因为他们手中握着正义与真相的利剑。
这一夜,灰衣少年的供词被呈给皇上,京城百姓得知“吴明远”竟是替身,纷纷感叹世子夫妇的智勇。而陆府的马厩里,铁骑们正在为西北之行整理鞍具,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露珠。
姜婉站在窗前,摸着腹中尚未显怀的胎儿,轻声道:“孩子,待西北平定,爹娘带你去看真正的梅花,开在阳光下,开在盛世中。”
陆景渊从身后环住她,剑柄上的飞虎纹与她腕间银镯的并蒂莲轻轻相碰:“等归来时,京城必是朗朗乾坤。而我们的故事……”
“将成为传奇。”姜婉接过话头,转头看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东方渐亮,启明星在天际闪烁。姜婉知道,新的征程即将开始,但她与陆景渊并肩而立,无所畏惧。因为他们的爱,早已在破敌的岁月中淬炼成钢,足以照亮任何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