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刚退出冰殿,脚下的血纹突然泛起幽光,密密麻麻的符咒顺着他脚踝攀爬而上。“等等。”黑袍人的声音从他脑海中炸响,惊得老者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去把‘血蛭蛊’分给所有棋子,若有人敢泄露半句机密——”话音未落,老者袖中突然钻出几条赤红蛊虫,在他手背上咬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让他们尝尝五脏六腑被啃食殆尽的滋味。”
与此同时,海城乱葬岗新立的墓碑前,梁平正用罗盘测算方位。红玫瑰嚼着草根蹲在一旁,突然指着北方皱眉:“你看那片云,黑得跟墨汁似的,还朝着咱们飘过来了。”话音未落,天空骤然降下血色暴雨,雨滴砸在墓碑上竟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不好!是引魂幡的前兆!”梁平话音未落,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呜咽,无数泛着青光的纸钱从坟头破土而出,在空中拼成“还我命来”四个大字。阿柱带着小弟们举着桃木剑冲过来,却见纸钱突然化作厉鬼,指甲上凝结着暗红冰晶。
红玫瑰挥剑劈开迎面扑来的恶鬼,剑锋却被寒气冻出裂纹:“书生!这些玩意儿越打越多!”梁平咬破指尖在罗盘画出血符,七色光芒刚亮起,就被空中降下的黑雾吞噬。朦胧中,他看见黑雾深处有上百座新坟拔地而起,坟头插着的招魂幡上,密密麻麻写满生辰八字。
“他们开始动手了。”梁平抹去嘴角血迹,将白兔残留的灵识注入罗盘,“每座坟里都埋着被掳走的活人,这些阴宅被改造成聚魂阵。红姐,带人守住东南巽位,那里是阵眼!我去破解中央的‘百鬼抬棺’局!”
红玫瑰一刀砍断缠住脚踝的尸藤,转头冲小弟们怒吼:“听见没?跟着姑奶奶杀出去!敢动海城的人,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暴雨中,她火红的披风猎猎作响,宛如一朵绽放在血色中的修罗花。而幽冥谷内,黑袍人望着冰墙上跳动的血光,嘴角勾起阴森的弧度:“这才有点意思...”
血色暴雨冲刷着乱葬岗,梁平手中罗盘的指针突然疯狂逆转,七道卦象在盘面上重叠成泽水困卦的图案。古籍残页无风自动,泛黄纸页上\"困于石,据于蒺藜;入于其宫,不见其妻,凶\"的卦辞渗出暗红血渍。
\"是困龙局的变式!\"梁平猛然抬头,只见上百座新坟间升起九根刻满骷髅的石柱,柱顶铜铃随着妖风发出呜咽。被困在阵中的红玫瑰挥剑劈开扑来的厉鬼,却发现伤口处涌出的黑雾瞬间又凝结成实体,她的软剑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黑袍人现身在云层之上,白骨冠在雷光中泛着冷芒:\"泽水困,刚掩也。天下水皆入于泽,却再难流出!\"他抬手掷出引魂幡,幡面展开的刹那,所有坟茔同时炸开,三百具身着寿衣的尸体踏着八卦方位排列,组成更庞大的困阵。
梁平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试图以阳血破阵,却见血水刚触及地面就被吸收。白兔残留的灵识突然化作光点,在他掌心拼凑出残缺卦象:\"困卦非绝境...需以柔克刚...\"他猛然顿悟,将内丹嵌入罗盘中央,大喝:\"水无常形,何困之有!\"
红玫瑰见状,扯下披风甩出,火红绸缎在空中卷成漩涡,将阵中黑雾尽数吸纳。梁平趁机引动地下龙脉,汩汩清泉从困阵缝隙涌出,水流所到之处,骷髅石柱轰然倒塌。黑袍人发出怒吼,引魂幡却突然倒卷,将他自己的魂魄扯出半缕。
\"不可能!困龙局怎会...\"黑袍人话未说完,梁平已用桃木剑挑起被清泉冲开的阵眼——竟是个婴儿形状的泥偶,心口处插着写满生辰八字的铁钉。随着泥偶碎裂,三百尸体同时化作飞灰,困阵在朝阳中消散殆尽。
红玫瑰甩了甩剑上污水,望着天边残云冷哼:\"什么狗屁困局,姑奶奶的剑就是破局的钥匙!\"梁平却握紧微微发烫的罗盘,泽水困卦的卦象仍在盘底若隐若现,他知道,真正的困局,恐怕还未真正展开。
困阵崩塌的余波尚未散尽,天边突然泛起金芒。数百道缁衣身影踏着云气而来,袈裟在风中翻涌如莲,手中铜钹与木鱼声交织成庄严佛音。为首老僧手持九环锡杖,杖头铜铃轻响间,漫山残留的黑雾竟化作齑粉。
“阿弥陀佛。”老僧俯瞰满地狼藉,浑浊的眼眸扫过梁平手中的罗盘,“施主可知,这困龙局不过是虚妄之相?”他抬手虚点,梁平眼前骤然浮现幻象——幽冥谷的玄冰宫殿轰然崩塌,黑袍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而自己与红玫瑰竟身处一片荒芜沙漠,四周全是破碎的卦象残片。
红玫瑰提剑挡在梁平身前,刀刃却穿透老僧虚影:“老和尚少在这里装神弄鬼!那黑风老妖明明...”话音未落,老僧突然将锡杖重重顿地,天地间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诵经声。上百名僧人同时结印,金光组成的“卍”字符在空中旋转,所过之处,乱葬岗的坟茔、被破坏的龙脉、乃至众人身上的伤口,竟都开始模糊扭曲。
“色相皆空,执念成困。”老僧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施主破得了风水困局,却破不了心中执念。”梁平猛地攥紧胸口,白兔残留的灵识突然剧烈震颤,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老僧的袈裟。
阿柱带着小弟们目瞪口呆,有个愣头青挠着脑袋嘀咕:“这是变戏法还是降妖?”红玫瑰却突然收起剑,盯着老僧身后若隐若现的佛光,后颈刀疤突突直跳:“你是说,那黑袍人、龙脉争夺,全是假的?”
老僧微笑不语,只是将锡杖指向东方。梁平顺着杖尖望去,只见海城方向腾起紫气,百姓们扶老携幼,正朝着乱葬岗的方向焚香祷告。“善念为引,恶念为困。”老僧的声音渐弱,僧众们的身影也开始透明,“真正的破局之法,从来不在阴阳术数...”
话音消散时,僧人们已化作漫天金光。梁平望着手中重新变得温润的罗盘,突然发现泽水困卦的卦象褪去血色,转而浮现出柔和的光泽。红玫瑰踹了踹他的脚:“书生,别发愣了!不管真假,先回海城看看——总不能真让那群秃驴把功劳全抢了!”
两人带着众人转身离去,却没注意到,老僧消失的地方,一朵金色莲花悄然绽放,花瓣上流转的纹路,竟与困龙局的阵眼如出一辙...
红玫瑰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原本已恢复平静的龙脉再次翻涌,漆黑的雾气如毒蛇般从地底钻出。梁平脸色骤变,罗盘上刚褪去血色的泽水困卦竟再次浮现,且卦象愈发猩红。
“不好!有高人在借势重塑困局!”梁平大喊一声,迅速掏出朱砂与黄符。就在这时,天空乌云密布,一道巨大的阴阳鱼虚影缓缓显现,黑袍人裹挟着黑雾再次现身,手中引魂幡已变成赤红色,幡面上密密麻麻爬满符咒。
“和尚们想以佛法点化,可惜,这世间终究是强者为尊!”黑袍人狂笑着挥动引魂幡,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间,无数厉鬼从四面八方涌来。红玫瑰大喝一声,挥舞软剑冲上前,却发现这些厉鬼刀枪不入,反而越聚越多。
梁平咬破指尖,在地面快速画出八卦图,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阴阳术法,乾坤无极!乾为天,坤为地,阴阳逆转,破!”他将白兔内丹置于卦眼,七色光芒冲天而起。然而,黑袍人却不慌不忙,抬手祭出一面刻满古老符文的铜镜:“就凭你?看我如何以阴阳还阴阳!”
红玫瑰见势不妙,转头大喊:“兄弟们,把咱们带来的鞭炮、硫磺全点上!”小弟们立刻会意,霎时间,爆炸声、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梁平趁机将沾着自己鲜血的黄符抛出,口中疾呼:“急急如律令!借天地正气,破这邪门阵法!”
黄符化作流光冲向引魂幡,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被铜镜反弹回来。黑袍人得意地大笑:“没用的!这‘乾坤颠倒镜’能反弹一切术法!”就在众人陷入绝境之际,梁平突然想起老僧“破心中执念”的话,心中一动,将罗盘翻转,以“山雷颐”卦象对上黑袍人的“泽水困”。
“原来如此!困住我们的从来不是阵法,而是恐惧!”梁平大喝一声,周身气势暴涨,手中罗盘光芒大盛。红玫瑰见状,也跟着大喝:“怕他作甚!姐妹们兄弟们,给我冲!”众人挥舞着武器,喊杀声震天。
在众人的信念之力冲击下,黑袍人的阵法开始出现裂痕。梁平抓住机会,以全身灵力催动罗盘,口中高呼:“阴阳调和,乾坤归一!急急如律令,破!”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黑袍人的引魂幡和乾坤颠倒镜同时炸裂,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身形急速消散。
随着黑袍人的消失,黑雾渐渐散去,天空重新恢复晴朗。梁平瘫坐在地,看着手中微微发烫的罗盘,喃喃道:“原来真正的术法,是人心...”红玫瑰走过来,伸手将他拉起:“行了书生,别感慨了!走,回海城喝酒去!”众人欢呼着,簇拥着他们向山下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