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确定,去拍个片子吧。”韩友奇收回手,神色缓和了几分,“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姜瑶更担心了。
不过,还是礼貌道谢,“谢谢医生。”
贺洵知道她心里不安,借着身形的遮挡,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安抚她,“别担心,先去检查。”
“嗯。”
姜瑶点了点头,深呼一口气。
医院给孕妇做检查用的是黑白超。
她躺在诊室的床上,握紧了双手。
贺洵也紧张。
满满不知道怎么了,但见哥哥嫂嫂绷着脸,他也不自觉地板着小脸,拉着姜瑶的手。
本来,姜瑶还挺紧张的,但看到满满这样,被萌到了,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圆脸,“乖。”
看到女医生准备了仪器,她没有再说话。
突然,女医生惊喜出声,“恭喜啊,是双胞胎。”
“什么?”姜瑶刚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砰砰直跳,“双胞胎?”
“对呀,你看这里。”女医生指了指黑白超的显示屏,“有两个圆点。”
姜瑶一看,确实是这样。
她还是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激动地拉着贺洵的手,“贺洵,你看!是两个宝宝!”
“嗯,我看到了!”贺洵下意识握紧她的手,手心都出汗了,激动过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姜瑶,“医生,我爱人年纪还小,她的身体状况可以承受得住两个孩子吗?”
“孕妇的身体状况和孩子的发育都没有问题,拿检查结果去找医生,给医生看,一个月后再过来检查。”
女医生说完之后,就开始喊下一位了。
姜瑶的心还没有完全平静。
到现在都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的肚子里居然有两个宝宝!
生一个是生,生两个也是生,还省事了,简直是双倍的幸福!
她兴奋地拉着贺洵的衣袖,“贺洵,我好开心啊!”
贺洵一直都知道,她对生孩子有恐惧心理,此时此刻,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他的心都快要化了。
瑶瑶这么高兴,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再害怕了?
他嘴角疯狂上扬,看着她的眼神满是笑意,“嗯,我也开心。”
两人笑着看着对方,眼中只有彼此,周围的一切似乎成了幻影,只有他们是清晰可见的。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仿佛什么都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满满挤了个小脑袋过来,“我最开心!这样,我就能当两个宝宝的小叔叔了!我的朋友都没有我厉害!”
姜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满满最厉害了!”
她和贺洵一起拿检查报告给韩友奇看。
韩友奇越看眼里的笑意越明显,但他一直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皱着眉,淡淡道,“把脉的时候我就觉得是双胞胎,还真的是,恭喜你们,孕妇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一个月再过去检查。”
姜瑶有些无奈,“所以,医生,你之前一脸严肃,是因为诊脉诊出了我怀着双胎?”
“没错。”
韩友奇轻描淡写应了一声,姜瑶却有点想打人。
她露出一抹咬牙切齿却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医生,我想真诚地给您提一个建议。”
“什么?”
韩友奇有些好奇,他医术还不错,还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建议。
姜瑶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容,语气温和,“希望您以后在把脉的时候不要轻易皱眉,除非是病人的情况真的特别不好。”
“我刚刚在你面前皱眉了?”
“没错。”姜瑶一本正经点头,“不仅皱了,还皱得特别明显,我还以为,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或者是孩子的发育有什么严重问题。”
她笑着调侃一句,“俗话说,不怕医生不说话,就怕医生皱眉头,我们这也是基于对医生医术的信任,您说是吧?”
“还有这么个说法啊……”韩友奇习惯性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又赶紧控制表情,皱得没有那么明显,“那我以后尽量改一下。”
他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听劝,姜瑶当即开启彩虹屁模式,“不愧是大医院的医生,不仅医术高明,帮患者解决排忧解难,还认真听取患者真诚的建议,把患者的话放在第一位,医德就是高尚!我真是太幸运了,第一次来这里,就遇到了这么好的医生!”
韩友奇哪里听过这么热烈的赞美,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后,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他搓着自己的手,虚咳一声,强装镇定,“好了,你的身体状况良好,可以出去了。”
“谢谢医生。”
出来后,姜瑶对着贺洵眨了眨眼,“怎么样?我刚刚说话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真诚?”
“嗯。”贺洵宠溺地看着她。
果然,他是第一个被她这么夸的人,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她想夸,随时随地都可以。
姜瑶刚想嘚瑟一下,突然有个穿着破烂的小孩猛地冲了过来。
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肚子。
眼看就要被撞上,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
好在贺洵及时扯住了那孩子后颈的衣服。
那孩子被控制住,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啊啊啊”嘶哑的声音。
姜瑶意识到,他可能不会说话。
再看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又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伤,一看就是被长期虐待的。
她蹲下身,耐心询问,“你是哪家的小孩?你的家人呢?”
那小孩听到这话,挣扎得更厉害,手指差点划到姜瑶。
贺洵赶紧将人扯到一边,沉声道,“站好。”
最近拐卖团伙的事还没有完全结果,他担心这孩子是被拐卖的,这才没有把人松开。
姜瑶也有这样的想法,继续询问,“是不是谁在追你?这个叔叔是军人,不会伤害你的,要是遇到了不好的事,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的。”
那小孩还是“啊啊啊”挣扎着,还因为贺洵严肃的话语,稍微收敛了一点,路过的人都往这边看。
姜瑶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找小孩的人,“要不,先把孩子送公安局吧,他的情况不太好,放他在外面乱跑很危险。”
“嗯。”
满满板着小脸,奶声奶气教育对方,“在医院不能乱跑,会撞到人的,刚刚,你差点就撞到我嫂子了,这样是不对的。”
哼!
要不是妈妈说,不能把嫂子怀孕的事告诉别人,他一定要说出来!
那小孩根本不听,张牙舞爪想打满满。
意识到没办法沟通,姜瑶也不浪费时间了,“去公安局吧。”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魏伯庸和魏雪漫。
他们旁边还跟着两个她不认识的人。
长相和他们有些相似,她猜测,应该是魏伯庸的儿子魏允谦和儿媳妇闻樱。
前一段时间他们夫妻出差了,她一直没见过。
四人行色匆匆,四处张望。
姜瑶有些意外,“魏教授,你们在找什么?”
说话的时候,她的身体稍微有所偏转,露出了被挡住的那个浑身是刺的小孩。
“我们在找这孩子!”魏伯庸焦急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姜同志,还好遇到你们了,不然,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姜瑶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诧异,“这个孩子就是豆豆?”
“是的。”魏伯庸点点头,“公安同志帮忙把孩子找回来了,但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也不会说话,我们带他来看身上的伤,没想到他趁我们不注意,跑了。”
看到孙子现在的模样,他悲从心来,眼眶微红。
姜瑶心里也不好受。
她见过豆豆的照片,是个穿着背带裤,皮肤白皙,活泼可爱,又有点酷酷的小孩,和满满给人的感觉很像。
但刚刚,她完全没有看出来,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面前的孩子衣衫褴褛,皮肤黝黑,骨瘦如柴,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痕,特别是他的眼神,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稚气和懵懂,变得阴鸷偏激又麻木。
就算是对人的五官构造比较敏感,她也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把这孩子和之前看到的照片联系起来。
姜瑶轻声安抚,“孩子吃了很多苦,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很正常,魏教授,你们先带孩子去检查身体吧。”
“好。”魏伯庸点点头,“姜同志,贺同志,谢谢你们。”
魏雪漫和魏允谦他们也开口道谢。
闻樱一直在流泪,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着对姜瑶他们点头示意。
姜瑶知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太残忍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和他们道别后,准备离开。
突然,魏伯庸叫住了她,“姜同志,忘了和你说,穆校长有事和你商量,想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来找你。”
他说的穆校长是京华大学的校长穆登云。
姜瑶很意外,“不用这么麻烦,我去学校找穆校长就行,不知道他现在方不方便见面?”
“方便的,他昨天还和我说这几天都有空。”魏伯庸拿出纸笔,写了两个号码,“上面的是他家里的,下面的是他办公室的,放假了,他大多时候都在家。”
“好,麻烦魏教授了。”姜瑶双手接过。
“姜同志客气了。”
离开医院后,姜瑶见满满一直回头,盯着豆豆的方向看,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满满,怎么了?”
“嫂子,他们是他的家人吗?他为什么不记得他们了?”满满一脸好奇。
“对呀!他们是一家人。”姜瑶神色有些无奈,“不过,他之前遇到了坏人,被坏人欺负了,加上很久没有见过家人,有点忘记了。”
“那他好可怜……”满满耷拉着脑袋。
“嗯,因为拐子太多了,坏人太多了。”姜瑶轻轻抱着他,“满满,以后出去玩,一定一定要紧紧跟着大人,知道吗?不然,要是被拐子带走了,以后可能就见不到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嫂了,还没有饭吃,没有衣服穿,天天被打。”
她越说满满越害怕,“嫂子,我一定跟着!”
姜瑶趁机和他灌输更多的安全意识,“还有啊,要记住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嫂嫂的名字,工作的地方和家里的地址,记住家里的电话号码,知道吗?”
“嗯!”
“那我考考你哦,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爸爸叫贺振山,妈妈叫沈琳琅。”
“真棒!”
……
接下来,姜瑶给人类幼崽科普了一番他不记住的信息,又叮嘱了好一会,确认他已经完全记在心里,也有了防范意识,这才作罢,进了路边的邮局,拨打穆登云的电话。
得知穆登云现在在学校,她和贺洵直奔学校。
到办公楼前面,刚下车,她就看到有人在门口站着。
姜瑶之前见过贴在墙上的个人介绍,认出他就是穆登云。
他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中山装,带着金属细框眼镜,文质彬彬,儒雅斯文。
一看到她,就热情打招呼,“是姜同志吧?你好,我是穆登云。”
“穆校长您好。”姜瑶没想到,穆登云居然是在等她,笑着和他握手,“听魏教授说,您找我有事,我一有时间,就马上过来了。”
“感谢感谢。”穆登云做出“请”的姿势,“来,进来聊。”
“好。”
姜瑶跟着他进去,“不知道穆校长找我来有什么事?”
“姜同志,不瞒你说,这次来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姜瑶心里疑惑,京华大学人才济济,按理说不至于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她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礼貌回应,“您请说。”
“我想聘请姜同志作为我校的特聘教授,来给英语专业和画画专业的同学上课。”
听了穆登云的话,姜瑶觉得既意外,又有点意料之后。
之前她就想过,以她的英语水平,在这里,确实可以当大学老师,但这毕竟是国内最高学府,她还是有些好奇,“我能否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穆登云笑了笑,“我看过你翻译的书,翻译得太漂亮了,我也去了新花报社了解情况,这才知道,当初给梁鸿放翻译的人是你,陈主编对你更是赞不绝口,他还跟我说,你帮军工厂也做过翻译。
我又打电话到军工厂那边,军工厂那边一直在夸你,还说你帮部队解决了大难题,不过任务保密,不能透露。
你可能不知道,梁鸿放和军工厂的闫部长对翻译的要求尤为严格,之前给他们准备的翻译都是我们学校的,可惜他们不满意。
你翻译得又准又快,发音也标准,我想肯定有你的一套学习方法。
现在,国内正在致力于与国际接轨,需要大量的外语人才,我是真心想请姜同志帮忙。
至于画画方面,是魏教授无意间和我说起的,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了你的英语水平,出于好奇,我找了公安局的吕局长了解你的情况,这才知道,你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精湛画技,帮好几个公安局解决了多起案子。
近些年,各地大小案件不断,就说我们这里,最近也发展了很多事,国家和社会也急需有这样画画技巧的刑侦人才,协助公安破案,将恶人绳之以法,维护社会治安。
姜同志,我是诚心邀请你成为我们学校的老师,希望你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