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涣真君见状，面色阴冷无比，一手抹向自己的脊柱，从中抽出一柄鱼骨剑，不躲不避，直直迎向玉振剑的剑芒。
她眼瞳漫上烈烈血光，手中鱼骨剑也缠绕了丝丝血线，散发出十分不详的韵味，哪怕是站在十尺之外的顾桢，也不由得汗毛根根竖立，仿佛被什么阴寒诡谲之物爬上了脊背。
赤涣真君是靠自己跃了龙门成就合体的红鲤，本就为西州妖族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从前与玉峤真君也能战个不分上下。
明渊此刻与她对上，竟是一时之间奈何不了，更别提如今她身负血魔功法，神智癫狂，战力战意都比之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二人之间灵力迸溅，炸开泥土与湖水，将岸边密密芦苇尽数拔出，卷进汹涌波荡的湖水之中，冲开一片混浊。
顾桢尽力躲避着两位合体真君交战时逸散的强悍气息，以免被误伤，或是伤到了怀里抱着的张乐。
若是因他受伤而让明渊分心，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赤涣真君躲开朝着她丹田而去的一剑，正待转身回击，却忽然身形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卡在了半空，动弹不得。
明渊便抓住这机会，一剑将赤涣真君当胸穿透，钉在了岸边一块青岩之上，玉振剑剑身几乎没入了一大半，足以见得用力之大。
赤涣真君口中喘着粗气，肺部被戳破让她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血沫从口中溢出，喷了半张脸。
她眼中的血色消减了不少，浮现出挣扎之意，喉中嗬嗬作响，艰难地断续说道：“快……明渊……快……”
顾桢离得远远的，却也听清了赤涣真君的话语，看向了明渊。
明渊的手并未立即将玉振剑拔出，只注视着赤涣真君痛苦至极的双眼，平静问道：“你为何入了魔道。”
赤涣真君摇摇头，并不回答明渊的问题，只继续说道：“快动手，快啊……”
明渊再问，赤涣真君也仍旧重复着，似乎根本无法做出回答，反而渐渐又有了疯魔之相，不顾疼痛和限制，挣扎地挥舞双手，要去吸食自己身下流出的血液。
顾桢低下了头，只听得一声剑鸣，接着便是鲜血泼洒在青石之上，耳边再没了旁的声音。
明渊沉默着收敛好了赤涣真君的遗体，预备之后交还给雪英真君。
顾桢这才抱着张乐走到湖边，站在明渊身侧，忧虑地看向明渊。
“师尊，赤涣真君似乎还有自我意识……？”
明渊点点头：“是，不过也并不多了，只是她自己心中也明了，否则不会一直催促于我。”
顾桢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当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如今如何安排？还是继续往长右城走吗？”
明渊伸出手来，将顾桢耳边翘出来的一缕碎发捋回耳后，微微颔首：“对，如今形势或比我们之前设想更为严峻，竟然连赤涣真君都难逃其害，只能了断以求解脱，再往其他地方走也是一抹黑，不如直接去长右城与玺棂真君商议，或能多一份力量。”
顾桢现在怀里抱着睡得沉沉的张乐，稚嫩的脸颊上还带着凝固的泪痕，斑驳陈横。
“师尊，张乐怎么办？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妥当，可带上她又怕出事。”
顾桢拨弄了一下张乐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犯愁的问道。
肯定不能留着，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儿，独自一人连生存都颇成问题，可是带走也很危险，师徒二人毕竟不是出门游山玩水，很难时时都照料好张乐。
明渊倒是直接伸出手来，抵住了张乐的额心，探查起来。
片刻之后，明渊收回手，与顾桢说道：“她有灵根，带上吧，若是长右城能留就留在那里，若是不愿，以后带回凌云道宗也未尝不可。”
说完，明渊便唤出玉振剑，立于其上，示意顾桢也跟着。
只是现在抱着张乐，顾桢只好站在了明渊身前，免得挤到人家。
随后一阵流光闪烁，玉振剑便如一颗倒飞的流星，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天际，隐于云后。
顾桢戳了戳张乐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好奇道：“师尊教教我，怎么看出她有灵根的？”
明渊就执起顾桢的手指，带着他点在张乐的额心，一缕灵力分出，携着顾桢的灵识探入张乐体内。
绕过纤细堵塞的经脉，穿过空荡平常的气海丹田，最终停留在了张乐的脊骨处，顾桢的神识只如双眼，清晰地“看见”了雪白的脊骨处闪烁着耀耀光芒。
顾桢的神识不一会儿就退了出来，满眼惊讶新奇：“原来看别人的灵根是这个感觉，跟内视自己时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既然师尊能看出来，为什么之前不同他们说明呢？”
顾桢用手肘戳了戳明渊的腰腹，问道。
明渊伸手扶住顾桢的双手，淡淡道：“为何要说，此处为南州，自有宗门世家管辖，凌云道宗人才济济，并不需要四处搜罗，不如顺其自然，若与我宗有缘，也无需我插手。”
顾桢耸耸肩，“也是，李青霜说上次开山门时，人多的差点把他从山阶上挤下去，差点就无缘了。”
明渊嘴角带了一点笑：“挤下去了也无妨，他是玺棂真君之子，又天赋异然，总会收入门中的，不过是要多吃几十年苦头罢了。”
顾桢这下听明白了，反正李青霜是被送过来的仙不知道多少代，又不像谭斐一样是个绣花枕头，有了关系都没人愿意要的。
李青霜能自己爬上去就肯定能被收入内门，若是爬不上去也会被直接提溜进外门，等金丹一成就立刻走程序塞进内门了。
顾桢嘿嘿一笑，“那玺棂真君也舍得让他从南州千里迢迢去中州？几十年才回一次家，不如放在身边教养算了。”
“或许是因李青霜与白虹峰极为相合，再多我也不知，玺棂真君自会与掌门以及玉峤真君商议。”
顾桢与明渊思维跳跃，一会儿扯到这里，一会儿又跳到千里之外，说说笑笑间，时间竟也过去的飞快。
半日之后，明渊指着下方的一处黑影，轻声道：“那就是长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