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冰棍生意在武钢工人中爆火后,雷宜雨的“满箱送冰”策略不仅打通了汽水销路,还意外撬动了武钢后勤处的利益链。吴建军被工人们联名举报克扣降温费,后勤处乱成一团,但雷宜雨清楚,这只是开始——周瘸子的残余势力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三天后的傍晚,大建急匆匆冲进民众乐园仓库,手里攥着一瓶刚开封的汾酒,脸色铁青:“雷哥,出事了!咱们从广州进的汾酒,全是掺水的假货!”
雷宜雨接过酒瓶,指尖在瓶口一抹,沾到的液体清透如水,凑近一闻,酒精味淡得几乎捕捉不到。他晃了晃瓶身,酒液挂壁的痕迹稀薄,远不如真汾酒的稠密。
“哪一批的货?”
“上周从广州‘陈记商行’进的,整整五十箱,全堆在汉正街23号档口!”大建咬牙切齿,“刚才老主顾王老板开了一瓶请客,结果当场翻脸,说咱们以次充好,要退货赔钱!”
雷宜雨眼神一沉。汾酒是汉正街的硬通货,一瓶真品能换十张工业券,假酒不仅砸招牌,更会毁掉他刚建立的渠道信誉。他拧开瓶盖,倒出半杯酒液在搪瓷缸里,又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火柴,“嚓”地划燃,将火苗凑近酒液——真汾酒遇火会燃起蓝色火焰,而眼前这杯只是微微蒸腾,连火星都没溅起。
“掺水至少四成。”雷宜雨冷笑,“陈记商行没这个胆子,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大建猛地拍桌:“肯定是周瘸子那帮人!他们被端了造假窝点,现在用假酒报复!”
雷宜雨没接话,目光落在酒瓶标签上。胶印的“山西杏花村”字样边缘模糊,显然是翻印的劣质货,但瓶盖处的防伪锡封却做得几可乱真——这不是小作坊能仿制的技术。他掰开锡封,内侧赫然印着一行小字:“汉阳造”。
“汉阳?”老吴蹲在一旁检修自行车,闻言抬头,“汉阳酒厂不是倒闭三年了吗?”
“厂子倒了,设备还在。”雷宜雨眯起眼,“去查查这批设备的去向。”
次日清晨,雷宜雨拎着两瓶假酒敲开武大化学系实验室的门。开门的青年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正是前世2035年享誉材料学界的泰斗——如今还只是研究生的林维生。
“雷同志?”林维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警惕,“你说有‘重要样品’要检测?”
雷宜雨将酒瓶放在实验台上,又从怀里摸出一叠外汇券推过去:“林学长,帮忙做个成分分析,越快越好。”
林维生瞥见外汇券,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但仍旧板着脸:“学校有规定,不能接私活……”
“不是私活。”雷宜雨打断他,指尖在瓶身敲了敲,“这批假酒流进武汉市场,轻则喝坏肚子,重则甲醇中毒——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林维生犹豫片刻,终于抓起酒瓶走向气相色谱仪。三小时后,检测报告出炉:酒液乙醇含量不足30%,其余全是勾兑的工业酒精和香精,更致命的是——检测出微量甲醇,长期饮用会导致失明。
“这不是普通掺水,是蓄意投毒。”林维生脸色凝重,指着报告上一行数据,“甲醇含量0.5%,远超食品安全标准!”
雷宜雨盯着数据,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周瘸子没这么狠的手段,背后另有其人。他收起报告,突然问道:“林学长,汉阳酒厂的旧设备,现在在谁手里?”
林维生一愣,随即压低声音:“上个月被‘江城商贸’拍走了,但传闻实际买家是……”他左右看了看,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名字:吴建军。
雷宜雨瞳孔微缩。武钢后勤处的吴建军,刚因克扣冰块被他设计扳倒,现在竟用假酒反击?但吴建军一个管后勤的,哪来的渠道和胆量做这种黑生意?
正思索间,实验室门被推开,一个扎马尾的女生探头进来:“林师兄,仪器用完了吗?我这边急着测……”
女生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雷宜雨手中的检测报告上。雷宜雨抬头,与她四目相对——苏晚晴,武大经济系高材生,前世2035年叱咤金融界的“铁娘子”,如今还只是个抱着《资本论》啃的学霸。
“假酒?”苏晚晴一把抢过报告,快速扫视后冷笑,“果然是江城商贸的手笔!他们上个月还伪造了武大实习证明,想混进我们系的国企调研项目!”
雷宜雨挑眉:“你认识江城商贸的人?”
“何止认识!”苏晚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我表叔在汉阳工商所,这是他偷偷给我的查封记录——江城商贸名义上是国企三产,实际控制人是周永康,周瘸子的亲弟弟!”
雷宜雨接过文件,指尖在“查封设备清单”上停顿——汉阳酒厂的灌装生产线、贴标机、防伪锡封模具,全数划归江城商贸“技术改造”。而签字批准人,正是刚调任市轻工局的副局长——吴建军的亲舅舅。
一条完整的利益链浮出水面:吴建军借舅舅职权,将查封设备低价转给周瘸子弟弟,周永康用酒厂设备造假酒,再通过陈记商行流入雷宜雨的供应链,一箭双雕——既毁他商誉,又让工人喝出问题,最终嫁祸给他!
“够毒。”雷宜雨冷笑,转头对林维生道,“林学长,能不能帮我做个实验?”
三天后,黄鹤楼顶层。
吴建军端着酒杯,志得意满地俯瞰长江。他身旁站着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正是江城商贸的总经理周永康。
“老周,你这招妙啊!”吴建军抿了口汾酒,咧嘴笑道,“雷宜雨那小子现在肯定焦头烂额,假酒赔钱事小,吃官司事大!”
周永康阴笑:“这才刚开始。我往酒里加了点‘料’,等喝出几个瞎子,工商局就会查封他的档口……”
话音未落,包厢门突然被推开。雷宜雨带着大建和老吴走进来,手里拎着两瓶贴着“特供”标签的汾酒。
“吴主任,周总,好雅兴啊。”雷宜雨将酒瓶往桌上一放,“我带了点好酒,一起尝尝?”
吴建军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谁让你进来的?!”
雷宜雨不慌不忙地拧开瓶盖,酒香瞬间弥漫包厢。周永康抽了抽鼻子,眼神狐疑——这香味竟比他的“高仿”还醇厚。
“别紧张。”雷宜雨给两人各倒一杯,“这是正儿八经的杏花村特供,专门感谢二位‘照顾’我的生意。”
吴建军拍桌怒喝:“少来这套!你的假酒喝坏了人,等着吃牢饭吧!”
雷宜雨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台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往酒里加点‘料’,等喝出几个瞎子……”周永康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包厢里。
周永康瞬间面如死灰。吴建军暴起要抢录音机,却被老吴一把按住肩膀,修车匠的铁掌捏得他骨头咔咔响。
“吴主任,急什么?”雷宜雨又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淡蓝色液体,“知道这是什么吗?”
林维生从门外走进来,白大褂口袋里插着检测报告:“甲醇显色剂。只要接触过甲醇的手,蘸上这药水就会变红。”
雷宜雨将药水倒在毛巾上,突然抓住周永康的手腕一擦——对方掌心瞬间泛起诡异的粉红色!
“你灌装假酒时没戴手套吧?”雷宜雨冷笑,“这颜色,够判十年了。”
周永康腿一软瘫在地上。吴建军还想挣扎,却见包厢帘子一掀,苏晚晴领着三个穿制服的人走进来——最前面的中年男人胸前的证件赫然写着“市工商局稽查科”。
“舅舅?!”吴建军失声叫道。
中年男人脸色铁青,反手一耳光抽在他脸上:“混账东西!市里刚下文件严打假酒,你就撞枪口上!”
雷宜雨将检测报告和录音带递过去:“李局长,证据齐全。”
一周后,江城商贸被查封的新闻登上《长江日报》。雷宜雨坐在汉正街23号档口,手里把玩着一枚从周永康办公室搜出的钥匙——保险柜钥匙,标签上写着“汉阳酒厂仓库”。
大建兴冲冲跑进来:“雷哥,咱们的汾酒渠道恢复了!陈记商行老板跪着求合作,价格压到三折!”
雷宜雨摇头:“不急。先去看看周永康的‘宝库’。”
汉阳酒厂废弃仓库里,堆满贴着“工业酒精”的铁桶。但雷宜雨用钥匙打开的角落保险柜中,却藏着一沓泛黄的图纸——汉阳酒厂祖传的“酒曲秘方”,以及更重要的东西:
一摞1988年的国库券,全是连号绝版券,市价超百万。
“果然。”雷宜雨捻了捻券面,“周瘸子兄弟俩的‘老本’都在这儿。”
苏晚晴跟在他身后,突然指着仓库角落:“那是什么?”
老吴撬开落灰的木箱,里面赫然是十台崭新的东德产“莱卡”显微镜——八十年代最精密的工业检测设备,武钢实验室都配不起的顶级货。
林维生激动地扑上去:“这、这能做金属成分分析!比武大的仪器还先进!”
雷宜雨笑了。假酒困局背后,竟藏着这样的意外之喜——这批设备,正是他下一步计划的关键。
他转身对苏晚晴伸出手:“合作愉快。有兴趣一起做点更大的事吗?”
夕阳透过仓库天窗洒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交汇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