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宜雨用脚踏铃铛的暗号系统破解了周瘸子的围剿,物流车队重新掌控汉正街的运输线。但周瘸子并未死心,他盯上了雷氏服装厂的生意——武钢劳保布改制的牛仔裤,正以低廉的价格抢占市场。
汉正街服装厂的后院弥漫着染坊特有的刺鼻气味,雷宜雨站在成堆的深蓝色工装布前,指尖捻起一块褪色严重的布料。晨光透过铁皮棚顶的缝隙,在布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泛白的纹路像被刻意腐蚀过的地图,勾勒出周瘸子阴险的商业陷阱。
“雷哥,退货单堆成山了!”大建一脚踹翻装退货的竹筐,军绿色工装裤上沾满染料污渍,扳手在掌心敲得铛铛响,“狗日的周瘸子,仿咱们的牛仔裤就算了,还往武钢劳保布里掺劣质染料!”
彩凤的算盘珠子声从仓库阴影里传来,她掀开账本某页,红笔圈出的数字触目惊心——过去一周退货率飙升300%,汉正街三家门市被迫关张。老吴的铁钳“哐当”砸在钢渣工作台上,震得痰盂里的钢粉簌簌洒落:“宜雨,再这么下去,咱们的服装线得全垮!”
雷宜雨没急着回应,弯腰从褪色布料中抽出一条完好的缝线,指腹摩挲着纤维断面。武钢劳保布特有的军工级棉纱触感仍在,但染料的刺鼻味道却混着陌生的化学药剂味。角落里新加入的核心成员——武大化学系的眼镜妹林妍突然出声:“雷哥,这不是普通褪色。”她举起滴管,将试剂滴在布料上,泛白处瞬间浮现出诡异的迷彩纹路,“周瘸子用了氧化还原剂,故意让染料遇水分解。”
哑巴张“啊啊”比划着,从染缸底部刮出一层结晶物。林妍的试管里顿时腾起紫色烟雾:“工业级草酸!这玩意儿能腐蚀棉纤维,穿三次就得破洞!”
雷宜雨的眼神骤然变冷。周瘸子这招够毒——不仅用劣质布冲击市场,还要让雷氏招牌彻底烂在消费者心里。他抓起褪色最严重的裤腰,内衬处被刻意缝进的“周记”布标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彩凤,上个月武钢劳保厂的失窃案有结果了吗?”
“保卫科说丢了三十吨库存布。”彩凤翻出派出所笔录,突然瞪大眼睛,“值班记录上签字的……是周德才!”这个周瘸子的表亲,如今正管着武钢三产公司的仓库。
大建的扳手“砰”地砸穿木箱:“狗日的监守自盗?老子现在就去废了他!”
“不急。”雷宜雨从痰盂底抽出一张港商名片,烫金的“林氏纺织”在污渍中闪着微光,“周瘸子不是喜欢玩染料吗?咱们陪他玩个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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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记染坊的蒸汽锅炉轰鸣作响,周德才翘着二郎腿清点钞票,面前是成捆贴着“武钢特供”标签的布卷。刀疤刘谄媚地递上账本:“大哥,雷氏的客户全跑咱们这儿了,一条裤子净赚五块!”
“这才哪到哪?”周德才弹了弹烟灰,指向染缸里翻滚的墨绿色液体,“等这批‘军工迷彩’上市,雷宜雨就得滚出汉正街!”他踢了踢角落的麻袋,里面露出半截武钢保卫科的制服——那晚的“盗窃案”,不过是自导自演的调包戏。
染坊大门突然被撞开,大建带着六个工人闯进来,每人手里拎着条褪色牛仔裤。“周老板!”大建咧嘴一笑,扳手敲得染缸铛铛响,“咱们雷哥托我问您,这迷彩配方卖不卖?”
周德才的表情凝固了。没等他开口,雷宜雨已缓步走入,手里港商林世昌的授权书拍在染缸沿上:“林氏集团愿出十万买断配方,周老板意下如何?”
“十……十万?”刀疤刘的算盘珠子都吓掉了。周德才喉结滚动,突然瞥见授权书角落的钢印——香港林氏早被雷宜雨用专利战打垮,这分明是个局!但染坊工人已骚动起来,十万块在1991年足够买下整条街。
“配方是商业机密!”周德才慌忙去抢授权书,却见雷宜雨抬手将文件扔进染缸。墨绿液体瞬间吞没纸张,浮现出武钢保卫科的失窃报告——正是周德才亲笔签字的销赃记录。
“你!”
“周老板别急。”雷宜雨俯身捞起半溶解的纸浆,林妍适时递上检测仪,“草酸浓度超标四十倍,这批布穿三天就会烂成渔网。”他转头对骚动的工人们高声道:“各位不想坐牢的话,现在去派出所还来得及。”
染坊瞬间大乱。工人们扔下工具就跑,刀疤刘刚想溜,被大建一扳手敲在膝窝。周德才瘫坐在染料桶旁,突然狞笑着按下电闸:“老子烧了也不给你!”
锅炉的蒸汽阀轰然爆裂,滚烫的染料液四处喷溅。雷宜雨拽着林妍疾退,大建抡起铁板挡住腐蚀液,老吴的酒壶“咣当”砸中周德才手腕。混乱中哑巴张扑向电箱,染坊突然陷入黑暗——只有褪色布料的迷彩纹路在月光下诡异地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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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长江日报》二版刊登了简讯:《某企业盗用武钢物资被查处》。雷宜雨站在重新开张的服装厂前,手里港商寄来的迷彩时装画报在风中哗啦作响。
“雷哥,周瘸子赔了八万,但咱们的库存布……”彩凤欲言又止。
“谁说那是库存?”雷宜雨抖开一条经过特殊处理的牛仔裤,迷彩纹在阳光下呈现战术地图般的精密纹路,“武钢保卫科刚下的订单——两千套‘新型执勤服’。”
林妍的化学笔记被传阅着,上面记录着如何用钢渣溶液固化纤维。大建抡起扳手改装缝纫机,老吴灌着酒给武钢领导打电话。而周瘸子此刻正在派出所咆哮:“那本来就是老子的布!”
雷宜雨望向汉正街如织的人流,迷彩裤已成了街头青年的标配。真正的商战从不在正面交锋,而在对手最得意的领域,埋下逆转的种子。
远处长江货轮的汽笛声里,新的战争已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