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江汉关码头的沥青地面,雷宜雨望着“江鸥号”甲板上被缉私队员撬开的木箱,Vcd主板裸露的铜箔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徐蔚蹲下身,指尖擦过主板边缘的刻痕:“周家把交易记录烧录在这里,数据修正后,黑海舰队的赃款就成了合法利润。”程砚舟将防水地图折进西装内袋,转身时皮鞋碾碎一片从木箱散落的镀铜光盘,“刘处长逃了,但巴拿马赌场的保险箱里还有东西能钉死周家。”雷宜雨没说话,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进衬衫领口,像一条冰凉的蛇。
香港,中环。三天后,雷宜雨站在文华东方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俯瞰维多利亚港的货轮。程砚舟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份传真:“轻工厅批了临时频谱牌照,但香港这边,英国佬的通讯管制局卡着GSm频段不放。”他抖开文件,上面用红笔圈出几行条款,“和记黄埔的人暗示,想谈合作得先过怡和洋行这一关。”
雷宜雨接过文件,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的茶渍——这是昨天与长江实业某位董事“偶遇”时对方留下的记号。他忽然问:“姜敏到澳门了吗?”
“凌晨三点接应的船。”程砚舟从酒柜取出一瓶威士忌,倒进两只玻璃杯,“赌场保险箱的密码是痰盂底部的第二组数字,但钥匙在怡和的人手里。”
玻璃杯相撞的脆响中,雷宜雨望向窗外一艘正在卸货的巴拿马籍货轮,船身漆着褪色的“海鸥”标志。
九龙,红磡码头。杜青山蹲在集装箱阴影里,盯着二十米外穿花衬衫的男人——那人正用粤语催促工人搬运标着“电子元件”的木箱。他耳麦里传来徐蔚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是行动信号。
“雷总猜对了,”林秋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耳麦里传来,“周家旧部把苏联潜艇的跳频算法卖给了怡和,他们用这批‘元件’在葵涌码头建了信号中转站。”
杜青山压低帽檐,假装核对货单走近花衬衫。对方突然转身,袖口寒光一闪——但杜青山更快,攥住他手腕一拧,袖刀当啷落地。花衬衫刚要喊,后颈已被杜青山用货单卷成的纸筒抵住:“你老板没告诉你?汉正街的芝麻酱桶里少了两公斤氧化铜。”
中环,怡和大厦。雷宜雨坐在橡木会议桌一端,对面是怡和洋行的技术总监安德森。英国人用钢笔轻敲面前的文件:“雷先生,你们的GSm方案需要我们的频段授权,但长江实业给的价码更高。”
“长江实业要的是2G基础网,我们要的是这个。”雷宜雨推过一份《南华早报》,财经版角落印着和记黄埔收购德国通讯公司的消息,“怡和去年从乌克兰买的‘废铁’里,有套被海关扣下的微波传输设备——恰好能用我们的跳频算法。”
安德森瞳孔微缩。程砚舟适时递上一张照片:葵涌码头的集装箱堆场,某个敞开的木箱里露出刻有黑海舰队徽标的金属板。
“明天下午三点,管制局会收到一份关于频段违规使用的投诉。”雷宜雨起身整理西装袖口,“当然,如果怡和愿意合作,这批设备可以变成‘合法进口的实验器材’。”
澳门,葡京赌场。姜敏穿过老虎机嘈杂的大厅,高跟鞋踩在猩红地毯上像踏着血。VIp室门口的马仔伸手拦她,她亮出汉正街老周记的铜制轴承——那是程砚舟从痰盂里启出的信物。
室内烟雾缭绕,穿唐装的男人正在验看赌场保险箱里的微缩胶卷。姜敏把一叠港币扔在赌桌上:“郑阿四死前说过,周家的‘清白证明’值三百万。”
唐装男人嗤笑:“现在值五百万了——怡和的人刚加价。”他掀开胶卷盒,里面空空如也。姜敏突然抓起赌桌旁的香槟泼向天花板,水晶吊灯短路爆出火花,趁乱时她已拧开轴承,取出真正的胶卷——那其实是张刻满经纬度的铜箔。
香港,湾仔。午夜暴雨再度降临时,雷宜雨在长江集团中心顶楼按下干扰器开关。徐蔚面前的频谱仪突然爆出一串乱码:“成了!怡和的中转站信号被跳频算法覆盖,我们的测试频段打通了!”
程砚舟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流:“林秋白刚破译出铜箔坐标,周家在葵涌码头藏的不是设备,是九七年从武钢废料场偷运的钕铁硼磁体——足够造五百个军用信号拦截器。”
雷宜雨望向窗外,一艘巴拿马货轮正缓缓驶离维多利亚港。他知道,当这艘船三天后抵达高雄时,船上那批“电子元件”会让某个台湾通讯公司突然获得“自主研发”的跳频技术——而轻工厅的牌照,将允许他的团队合法监听这些信号。
雨幕中,GSm网络的第一次心跳震颤着穿过香江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