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的晨雾还未散尽,雷宜雨已站在世行总部顶楼的停机坪上。
昨夜签署的《全球防汛认证协议》墨迹未干,各国代表仍在宴会厅举杯庆祝,而他的卫星电话却收到一条来自武汉的紧急消息——光谷实验室的地下生产线被匿名举报,工商、税务、消防三部门联合突击检查,带走了三台关键的光刻设备。
“雷总,举报信里提到了‘违规使用进口光刻胶’。”电话那头,助理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我们的国产光刻胶明明已经通过中科院验收……”
雷宜雨望着远处莱蒙湖上掠过的水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这枚沪深交易所纪念款袖扣的内置芯片,此刻正接收着另一条加密信息:长江速运的冷链专列在郑州北站被海关截停,那批伪装成“水产设备”的蚀刻机,突然被追加了半导体专用设备的进口许可证审查。
“让武汉的键盘厂开工。”他突然说道。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可那家厂子三年前就转型做指纹锁了……”
“所以才是键盘厂。”雷宜雨挂断电话,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镜面映出他嘴角的冷笑——1997年香港回归前夕,他收购武汉无线电三厂时,特意保留了老旧的机械键盘生产线。那些布满灰尘的注塑模具,此刻将成为破局的关键。
武汉硚口区,原无线电三厂旧址。
生锈的铁门被液压钳强行破开的瞬间,稽查队员的手电光束照出了一排排蒙着防尘布的注塑机。带队的中年科长掀开最近的一块布,露出底下灰扑扑的模具——那分明是上世纪90年代的老式键盘按键,连windows徽标都没有。
“同志,我们厂一直合法经营啊!”穿着工装的厂长搓着手解释,“这些是给怀旧发烧友订制的机械键盘,您看这订单……”他递过一叠文件,最上面是雷宜雨两小时前签发的《复古外设生产许可证》,落款盖着文化局的公章。
稽查科长狐疑地翻看文件,突然被角落里一台亮着灯的机器吸引。那是台经过改装的3d打印机,正在“打印”键盘按键——但仔细看去,每个按键底部都嵌着米粒大的芯片,正是光谷实验室研发的基带通信模块。
“这是?”
“哦,客户要求的蓝牙功能。”厂长笑呵呵地按下测试键,打印机吐出一个空格键,内嵌的芯片立刻与桌上的诺基亚手机完成了配对。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行小字:“防汛认证芯片自检通过,版本号V2.31”。
深夜的长江速运调度中心,雷宜雨凝视着大屏幕上流动的数据链。
三天前被海关扣留的蚀刻机,此刻正以“键盘厂模具维修零件”的名义分批运入武汉。而更精妙的是,那些从老式键盘里“打印”出来的芯片,正通过长江速运的快递网络流向全国——它们被伪装成电脑维修配件、儿童玩具组件甚至广场舞音响的蓝牙模块,实际却是承载着防汛认证体系的微型服务器。
“雷总,诺基亚刚刚发来抗议。”法务总监匆匆走来,“说我们擅自改装他们的手机主板……”
雷宜雨调出一份2001年签署的合同扫描件:“告诉他们,根据当年合作开发小灵通基站的补充条款,长江系有权对任何诺基亚设备进行‘防灾功能改良’。”他点击发送键,屏幕切换至深圳华强北的实时监控——那里有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将改装过的诺基亚手机卖给中东客商,手机里预装的防汛认证系统,此刻已接入迪拜的智慧城市网络。
黎明前的东湖畔,雷宜雨独自站在废弃码头上。
卫星电话里传来新加坡中间人的笑声:“您那批‘键盘’太精彩了!马来西亚海关现在见到长江速运的包裹就放行——他们怕再查下去,连办公室的打印机都要被认定成战略物资。”
雷宜雨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落在湖面漂浮的一片落叶上,那叶子背面粘着粒纽扣大小的金属片——这是昨天从键盘厂流水线随机抽检的“空格键”,此刻正将实时水文数据传回光谷实验室的云端。二十年前埋下的无线电三厂火种,如今在区块链和5G的浪潮里,烧出了一条谁也无法封锁的数字通道。
远处传来货轮鸣笛声。新一批贴着“机械键盘配件”标签的集装箱正在装船,它们的目的地是鹿特丹、休斯顿和横滨——这些港口城市的防汛系统,很快就会学会用武汉标准重新定义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