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宜雨刚放下董局的电话，指尖还残留着卫星电话机壳冰凉的金属触感。汶川那个埋着老厂长粮票的特殊定位模组报警……这事透着邪性，普通的山体活动可不会让那玩意儿跳起来。他转身望向窗外热火朝天的光谷基地，灯火通明的研发楼与产线昼夜不息，为了“银发关怀”老龄机开足马力。热闹与阴翳，机遇与暗流，就这么紧紧交缠着扑面而来。
“宜雨哥！”瘦猴一阵风似的冲进办公室，脸上带着惯常的狡黠，手里晃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移动硬盘，“西边那群‘极客’刚送来的新鲜货，说是从硅谷某个工程师的抽屉缝里刮出来的，热乎着呢！”他故意压低声音，表情活像个刚得了宝的耗子。
雷宜雨目光精准地锁定那个硬盘，前一秒还萦绕着汶川信号的眉峰瞬间舒展，锐利得像开了刃。“老徐那边血压监测的稳定性和抗摔测试，今天必须出最终报告。汉卿人还在楼下跟老吴顶牛？”
“嗨，跟老吴掰扯非侵入式光电传感的电路整合呢，老吴非说抗干扰性不达标，徐汉卿那暴脾气，差点把他办公室的桌子给卸了！”瘦猴笑嘻嘻地报告，“不过我看他俩吵归吵，样机倒是越来越结实了，徐汉卿为了证明抗摔，刚才直接拿工程样机摔地上试了试，嘿，还能用！”
雷宜雨没接这茬，径直走到自己的保密终端前插入硬盘，点开里面唯一一个英文命名文件夹——“android_pre_open_dev_build”。一行行代码瀑布般流淌而下。
“告诉他们，吵完了立刻滚上来。还有，联系苏采薇，让她协调资源，启动‘黎明’计划。”他的命令简洁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办公室的门很快被推开，一股技术男的硝烟味儿先飘了进来。徐汉卿眉头紧锁，军绿色工装袖口还沾着点油污，显然是刚从实验室钻出来。老吴跟在后面，一脸“我就知道搞传感器这种精细活不能指望糙人”的表情。
“雷总，那光电传感绝对是顶尖的，老吴他不懂……”徐汉卿人未到声先至。
“闭嘴。”雷宜雨头都没抬，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巨大的投影幕布上，一份份结构文档被飞速加载、定位，“汉卿，立刻评估这个开源内核底层对展讯6600系列低端芯片群的适配可能性，特别是驱动层支持，重点是GpRS\/EdGE数据连接、基础触控响应和内存优化。吴工，你负责整合我们现有的‘长江’精简UI框架，解决输入法和汉字字库支持问题，我要的是能流畅运行在32m RAm、128m Rom基础配置上的完整汉化版。两个核心，本地化，性能，必须做到比原版更‘苗条’，反应更快。”
他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种战场指挥官下达突击令的紧迫感，“这不是选做题，是决定我们未来三年智能手机市场生死的关键一步。谷歌，快开源了。”
屏幕上展示的是一个初步分析工具的结果：谷歌这份尚在襁褓中的开源系统安卓（Android）测试版，对展讯芯片的支持形同虚设，底层驱动和基础库几乎空白，更别提针对中文环境的任何优化。徐汉卿和老吴的脸色瞬间凝重，刚刚争执的那点不快烟消云散。他们都明白，这套源代码的价值——这是未来移动互联网的入场券！而现在，长江系要在这张入场券上加盖自己的印章，在它正式面向世界发布之前。
“奶奶的……还真是块硬骨头！”徐汉卿盯着屏幕上的代码结构图，骂了句粗话，但眼神里却燃烧着科研狂人遇到顶级挑战时的兴奋，“驱动底层得重写，谷歌这底层架构是为高通那种大户生的，对咱家展讯这种‘小门小户’根本没正眼瞧！不过……我摸过展讯的底，有路子！老吴，UI和汉化交给你，我保证给你一个能跑得动的‘基座’！最迟到明晚，我先拿出初步驱动方案！”
“放心雷总，”老吴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精光闪烁，“精简和汉化，交给我。给我人手，最多六十小时，核心本地化和基础应用框架一定能跑起来。但输入法和基础应用……”
这时，苏采薇推门进来，步伐依然优雅从容，手里抱着一份刚刚打印好的文档，带着机房特有的淡淡散热气味。
“宜雨，国内所有关联研究所、高校嵌入式实验室的一流熟手名单筛出来了，尤其是有Linux底层开发经验的，符合保密层级的工程师名单都在这里。只要签了保密和委托开发协议，‘黎明’计划的核心攻坚小组，今晚就能在数字园区加密会议中心秘密开拔。”她将名单轻轻放在雷宜雨桌上，眼神锐利，“需要我同步协调展讯那边开放芯片底层调试接口和文档吗？”
“马上做。”雷宜雨手指敲了敲名单名单封面，“告诉他们，只有两个月时间窗口。这两个月，吃喝拉撒都在加密工作区，没有假期。目标只有一个：在谷歌全球正式发布安卓开源代码前，让这个系统在我们的展讯6600系列芯片上跑起来，中文输入流畅，预装我们的‘长江应用市场’雏形。待遇和保密要求，按最高级别执行。”
整个光谷基地核心区域的氛围悄然改变。一批批原本在不同项目组的资深工程师被临时抽调，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后，秘密进驻园区深处那栋安保等级最高的研发中心。巨大的加密服务器开始为“黎明”计划全功率运转，冷却风扇发出低沉而强劲的嗡鸣。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保密攻坚中悄然滑过一周。一天深夜，徐汉卿顶着一双比熊猫还深的黑眼圈冲进雷宜雨办公室，手里攥着一个最新款展讯6600工程样机，屏幕上赫然是熟悉的安卓启动界面——只是系统语言已完全变成中文！
“雷总！成了！初步适配驱动打进去了，老吴的汉化和精简UI也挂载上了！虽然还有点小卡顿，像刚学会走路的娃，但它真能跑了！你看，‘长江应用市场’的第一个内测版也装上了！”徐汉卿激动得手指都在哆嗦，把样机塞到雷宜雨手里。
就在这时，苏采薇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快步进来，眉头微蹙：“宜雨，刚收到的情报。三星那边通过他们在硅谷的关系，已经捕捉到一丝谷歌即将开源的动向。他们正加紧活动，试图在开源前夕通过谷歌高层建立某种排他性技术壁垒，目标直指即将参与安卓生态竞争的潜在对手。动作很隐蔽，但轨迹已经露出来了。而且，他们最新的公关稿，开始将我们在上海老龄机社区服务的成功，污蔑为‘低端技术倾销’，并再次提及‘刷脸专利’疑云。”
雷宜雨正把玩着手里能开机进入安卓界面的样机，屏幕上“长江应用市场”的简陋图标异常醒目。听到苏采薇的报告，他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深邃：“垂死挣扎罢了。我们在谷歌开源前完成底层适配和汉化，就已经截断了他们利用时间差和技术门槛打阻击的可能。让他们吵去。”
他放下样机，果断下令：“汉卿，你们小组保持最高优先级！继续优化流畅度、功耗和稳定性。采薇，把我们04年那份关于简易生物特征识别及身份认证模型的实验室‘课堂作业’原件扫描加密备查，通知法务部做好专利侵权反诉预案，三星敢碰一下我们的刷脸支付，就让他们在法庭上尝尝这份‘作业’的份量！”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但光谷基地的灯光依然璀璨。“还有，给展讯的谢总带个话，展讯Sc6800系列芯片的下一代流片计划……准备加速。‘黎明’计划的核心，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落地！”
光谷基地顶层的加密工作区，键盘敲击声如同急骤的鼓点，通宵达旦。一个个技术难题在工程师们的合力攻坚下被突破。瘦猴成了最受欢迎的后勤部长，他的改装三轮车定时出现在工作区外，里面塞满了消夜的葱油拌面、热腾腾的莲藕汤和雷宜雨特意叮嘱的莲子羹。他每次来都嘻嘻哈哈：“宜雨哥说了，吃饱喝足，才能给大洋彼岸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好好‘上一课’！”
六十天！对长江集团的“黎明”特别攻坚组来说，这是与时间疯狂赛跑的两个月。
当谷歌官方终于对外宣布将开源安卓系统的那一天，无数国际手机巨头和产业链合作伙伴才如梦初醒，开始仓促组建团队试图拥抱新时代。然而，在遥远的中国武汉光谷基地深处，雷宜雨手里拿着一台工程样机，流畅地展示着纯中文界面、丝滑的本地化输入法、以及已经预装了几款基础应用的“长江应用市场”，对会议室里核心的几位骨干和展讯芯片的高层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诸位，”雷宜雨的声音在高度保密的会议室内响起，清晰而有力，“属于我们的时代，从今天开始。”他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市场图标，“现在，让展讯的芯片，铺到所有能铺到的地方。我们的‘长江应用市场’和预装适配策略，就是这场生态战的第一个桥头堡。”
就在众人沉浸在初步胜利的振奋中时，雷宜雨的加密卫星电话再次震动起来。
董局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雷总，汶川北川那个‘特殊点’，信号又来了！数据更清晰了，叠加模式非常怪异……像……像是某种规律性的极低频震动，幅度不大，但频次和地质活动明显对不上号。魏参谋那边的专业台网监测数据倒是依旧平静，他很重视你设备的异常报告，希望能尽快拿到详细分析数据。”
雷宜雨刚刚舒展的眉头瞬间又锁紧，他看了一眼手中还显示着安卓操作界面的工程样机，又望向那面象征整个国家科技奋起希望的旗帜，语气斩钉截铁：“数据加密打包发过来。汉卿，你手头不是刚做出一个针对微震动的超灵敏传感器原型吗？调集数据小组，一起分析！另外，通知川渝地区所有以维修‘长江货栈’终端名义布设的移动服务站，启动最高等级的自检程序。三星在上海跳得欢……这边地下鼓捣的动静……也快要收网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如同嗅到了猎物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