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猩红的潮水,裹挟着亡者对生者的眷恋与对这方天地的贪婪,瞬间就让那个如日中天的势力走向灭亡。
石村村长沙哑的声音在摇曳的火光下犹如冥府的恶魔在众人身边耳语,萧成等人浑身发寒,打了个激灵,他们是切实经历过诡潮的,虽然只是最低级的诡潮,却留下的难忘的阴影。
连向来活泼的奶娃都沉默了,他在陈傩的试炼中看过那种猩红的潮水,人类的血肉之躯在它面前显得格外孱弱。
“那后来呢?”林涛忍不住问道。
“后来那位皇者拼着自己毕生修为,将那座神庙,经文与诡潮一同封印,坐标就是九座大山拱卫的那个大洞,并把打开封印的钥匙打碎成多份。做完这一切后,他已然是油尽灯枯,不久就坐化了。”
“村长,你们的先祖怎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了解,是那个势力存活下来的人吗?”罗夏生问道。石村村长摇头道:“除了那位皇者,那个势力应该没人活下来了。我的先祖曾是生活在周围的一位药农,那位皇者在弥留之际遇到了我的先祖,这些都是他告诉先祖的,警告千万不能钥匙合一,不然会有大祸。”
“这么多年,我石村以及其他村子扎根于大荒里,主要原因就是看守那道封印。”
“既然这伙人目标这么明确的来抢夺石虎大哥手中的那份碎片…说明他们也知道那段历史,他们是疯了吗?要释放诡潮?!”古尘无法理解,这完全是一个疯子,为了释放一个完全不受控制,对文明带有强烈的恶魔选择把蛮荒大陆搞得鸡犬不宁?!
“或许他们不知情,毕竟连你们都以为大荒禁地里有天大的机缘。”村长敲了了敲手中的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烟圈,说道。
“也或许是他们知情,但也想“复活”一个人。根据那位皇者后来的推演,确实可以做到,但前文明的很多神话历史都被诡潮侵蚀腐化了,需要大量的祭品去填补。”
“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返回书院,向路老汇报这件事。”萧尘有些坐不住了,传讯玉牌现在不仅联系不上深入绞首的院长等人,就连坐镇书院的路老也失联了,他心里很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荒禁地,九座山峰中正西面的山顶上。
山顶光秃秃的,没有一点植被,凌乱地铺洒着些碎石,地面上遍布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渠,他们在尽头的一座残破的灰石祭坛前交汇。一支披着黑色斗篷的队伍静静地山顶上。
他们无声无息,好似黑夜中的厉鬼。
“嗤”
空气中突然燃起鲜红色的火焰,随后几条布条包裹着一张破烂漆黑的兽皮坠出来,落入队伍最面前的人手中。
“终于到手了,钥匙的最后一角。”他声音很柔和,似男似女,又有一丝异样的违和感。兜帽下,是一张清秀俊美却又没多少血色的脸庞,看上去像是一位疲于备考的书生,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灰色,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眼角下有两抹朱红,一脸的疲惫,几率灰白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快了,快了,我们马上就能真的再见了。”他轻声喃喃,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同伴。兜帽下,是一张张苍白的面容,空洞呆滞的目光如一根根钢针般刺在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
“轰隆!”
一道闷雷炸响,漆黑的天空似被撕开一道豁口,一只硕大的碧绿瞳孔从云层中显露出来,俯视下方渺小如蝼蚁的人类。
“你最好不是在耍我,否则我现在就能让你的这些木偶玩具灰飞烟灭。”人面鹫无比冷漠地说道。
“那是自然。”青年丝毫不惧大荒中的人面鹫王,大大方方地说道。一抹灵光从云层下坠下来,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葫芦,表面缠绕着星光,临摹着星河纹理,其中间有一道裂痕从顶部延伸至底部,像是被一分为二后被修补好了。
人面鹫很不舍,这是暗夜星藤孕育了大半辈子的宝物,无需锤炼已经上好的兵器,若是吸收炼化掉其中的精华对修炼更是大有裨益,现在要被当做祭品毁掉了。
葫芦炸开,崩碎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宛若一场微型流星雨般洒向四方。下一刻,连同青年所在的九座山顶上同时有光亮迸发,蕴含着充沛灵力的葫芦碎片坠入地面上的沟渠后,立刻有柔和的光华腾起,底部一串符文被点亮,沟通尽头的祭坛。
“嗤”
一团火焰腾起,只有两根指头大小,静静地悬浮在祭坛上,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青年袖口轻轻一甩,九张大小不一,但都破破烂烂的兽皮整齐排列,悬浮在他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钥匙?你在耍我?”
人面鹫体型缩小,变得普通禽类大小,扫了眼放在路边连流浪汉都要嫌弃的兽皮,带着一丝杀意质问道。
“别急。”
青年屈指一弹,九张兽皮化作九道流光分别掠入祭坛中。“轰!”似往火堆里添了一把薪柴,火焰一下子大张,焦黑的兽皮也一点点褪下表面的污渍,破损的地方自行修补,一个个龙飞凤舞,笔发遒劲的鎏金符号一点点显露出来,不多,大约十几个字,每一个都如一小盏明灯,九座山顶照得通亮。
“哗啦啦”
锁链抖动的声音响起,九座山峰皆在震动,一股混杂着荒凉、压抑、神圣、阴冷的气息从中间的大坑里传出来,仿佛打开了一扇魔门,人面鹫眸子灵力汇聚,向着大坑望去。
昏暗的大坑里没有一点光亮,如一张冥府恶魔的大口,吞没了所有光线。原本望不穿的坑里,此刻可以看见一条条粗如水蛇的银白锁链五花大绑地缠绕在一栋建筑上,缓缓上浮。
那是一座神庙,看上去像是用砂石垒砌而成的,只有普通房屋大,神庙的门口两侧卧着一尊沙土堆砌而成的狮身人面像,大门静静闭合,贴着封条,封条染血。神庙上方悬浮着一柄石剑,剑尖吞吐剑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斩下来。
“咚”
神庙彻底浮上来,悬浮在大坑中央,九条石板路自行浮现,连通神庙。石板路两侧插着一排染着青色烛火的蜡烛,在夜色的渲染下让神庙多了一丝诡异的气氛,道路的尽头有一尊狗头人身的石像,石像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持着天平,天平的一端放着一个砝码。
“请吧。”青年对人面鹫比了个手势。人面鹫张口一吐,一条粗壮的手臂和一大块带肉的龟甲飞向天平。
青年站在人面鹫后,眼角余光不留痕迹地瞟了眼地面浮现的一小行字迹,嘴角勾起一个微微向上的弧度。
“吱呀。”
手臂和龟甲迅速被缩小,码放在天平的一侧,放着砝码的那端抬起,但二者没有持平。
“开启神庙大门的祭品还不够。”
人面鹫说着,转身一只翅膀如匕首一般猛地刺入青年的胸膛,随后猛地一拽,一颗温热跳动的心脏被他完整的剖出来。青年瞳孔睁大,而后逐渐失去聚焦,他嘴巴张合,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仰头栽倒。
“卑微渺小的人类,也配和本王共享机缘造化。”人面鹫讥讽道,把心脏丢向天平。“咔嚓。”当心脏落在放着手臂与龟甲的一侧后,砝码又被抬高,两侧开始持平。
“咕噜”
鲜红的液体从天平两侧溢出来,顺着流淌到地上,宛若一座鲜血喷泉,神庙大门上的封条开始松动脱落。“这天大的机缘,终归是属于本王的。”人面鹫笑地很放肆,迫不及待地冲过去。
“铿锵”
神庙门口的狮身人面像如铜铃大硕大眸子中打出两道光束,一下子把人面鹫击落在石板路上,一道道鲜红的符文顺着石板的纹理亮起,它们仿佛是活物,蠕动着包裹住人面鹫的身体,开始吸食他的血肉。
“啊!”
人面秃鹫发出凄厉的惨叫,想要把这些符文驱赶出去,却绝望地发现越是催动灵力,符文吸食的速度越快。“怎么会这样?!”他无法接受,发现神庙大门上的封条又重新粘回去了!
“你没听说过,戏子无心,更无情吗。”
轻飘飘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人面鹫愤怒的转身看去,声音竟然是从倒在血泊中的青年身体里传出来的。
他的身体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随后一双手掌从里面探出来,撑开缝隙,一位披着橙色戏袍的青年从里面钻出来,琉璃色的眸子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暴怒的人面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