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态度冷淡，秦磊也不敢多言。视线掠过裴御熵身后的林晓瑜时，礼貌性地颔首笑了笑，那份热情明显淡了几分，“这位就是林老板吧？您年纪轻轻就把餐馆经营得有声有色，真是厉害。”
林晓瑜听出对方不过是客套话，她浅笑，微微颔首回应：“您过奖了，只是运气好罢了。倒是常听裴总提起秦师傅的手艺，今日能有机会登门拜访，才是我的荣幸。”
秦磊身后的王丽这时上前，朝林晓瑜轻飘飘点了点头。她嘴角弯着弧度，眼里却没什么暖意。
目光落在裴御熵身上时，眼角眉梢却都挂着热络，声音也甜润了几分，“裴总快屋里坐，我刚泡了茶，是我哥前阵子托朋友从杭州带的龙井，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裴御熵的目光在王丽脸上淡淡一扫，对她的热络视而不见，甚至没接她的话茬，只侧身朝秦师傅微微颔首：“秦师傅，我们先进去。”
王丽脸上的笑容一僵。
秦师傅瞧得明白——儿媳连句正经招呼都没跟那位林老板打，这分明是落了裴御熵的面子，也难怪他会不快。
心里虽对儿媳憋着气，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加倍热情地引着两人往屋里走，笑呵呵地打圆场：“先吃饭，先吃饭，再等下去，菜该凉透了。”
说话间众人已迈进客厅。林晓瑜抬眼望见桌上的菜，不由得愣了愣——午餐时间早过了，离晚膳还有三个钟头，秦师傅竟备下这么多菜式，满满一桌摆得密不透风，看着格外丰盛。
裴御熵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对着秦师傅笑道：“秦师傅太客气了，这还不到饭点呢。”
秦师傅大手一挥，把两人往桌边引：“客气啥！你这孩子，多久没来看我了？再说还有小林老板这位稀客，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怠慢了。快坐快坐！”
林晓瑜本就想尝尝秦师傅的手艺，此刻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跟着裴御熵在餐桌旁落座。
红木椅子带着温润的质感，刚坐下，就闻到满桌菜肴散发出的复合香气，层次分明却不冲撞，光是这气味就让人食欲大开。
秦师傅挨着主位坐下，拿起公筷先给裴御熵夹了块红烧肉，笑着介绍：“尝尝这个，选的是三层五花，用冰糖炒的糖色，小火慢煨了两个钟头，肥而不腻，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说着又转向林晓瑜，指着一盘翠绿的菜心：“小林老板试试这个清炒时蔬，看着简单，火候最讲究。下锅翻炒不能超过十秒，出锅前淋一勺刚炼好的葱油，既保了菜的鲜嫩，又添了层香气。”
“我尝尝。”林晓瑜含笑夹了一筷子菜心，入口果然很鲜嫩。秦师傅不愧是国宴大师，一盘普普通通的菜蔬，炒出来竟有如此清鲜的滋味。
脆嫩的菜心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度，牙齿轻咬下去，能听见细微的“咔嚓”声，紧接着是蔬菜本身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来，尾调又萦绕着一缕葱油的醇厚香气，两种味道交融得浑然天成，既不喧宾夺主，又彼此成就。
看到她的表情，秦师傅就知道她很满意，又夹起一块金黄的炸物放到林晓瑜碗里，眼里带着几分得意：“这个叫琉璃丸子，外面裹的是蜂蜜熬的糖衣，里面是山药泥拌了核桃碎，甜而不齁，还带着点坚果香，这是用古时候宫里的方子改良的，极是好吃。”
林晓瑜咬了一小口琉璃丸子，外皮脆甜，内里绵密，果然名不虚传，不由得真心赞叹：“秦师傅这手艺，真是绝了。”
秦师傅被夸得眉开眼笑，又指着汤盅说：“这盅佛跳墙，我从三天前就开始准备了，海参、鲍鱼都是挑的干货发的，比现成的鲜货更有滋味，你们慢慢品。”
裴御熵安静地吃着菜，偶尔应和秦师傅两句，目光扫过林晓瑜，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唇角悄悄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快得像掠过湖面的风，转瞬就不见了。
一旁的秦磊殷勤地找着话茬，时不时跟裴御熵搭两句，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热情与讨好。
王丽更是殷勤地给裴御熵布菜，热情问起他京城的天气，又说秦师傅前阵子还念叨他，语气热络得像是自家人。
可裴御熵的态度始终淡淡的，王丽夹过来的菜，他一口没动。对她抛来的话题，也只是偶尔应上一句半句，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即便如此，王丽脸上的笑也没减半分，依旧热络地找着新话题。只是转脸看向林晓瑜时，那股子热络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眼神里的冷淡像层薄冰，明晃晃地摆在那儿，连客套的寒暄都省了。
林晓瑜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王丽对裴御熵的热情和对自己的冷淡，反差实在太过明显，不像是单纯的慢热。她悄悄抬眼，正好对上王丽投来的目光，对方眼神里似乎带着点审视，见她望过来，立刻转开了视线，动作里透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林晓瑜这趟登门，本就是专为拜访秦师傅而来。至于王丽对自己是热络逢迎，还是冷淡疏离，她压根没放在心上，更懒得去计较这些弯弯绕绕。
这一顿饭，众人虽各怀心思，面上却都维持着平和。只不过饭后，秦师傅引着众人转到西侧的小厅品茶时，林晓瑜留意到王丽有些坐立不安，频频望向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林晓瑜没心思琢磨这些。虽说裴御熵说过最近不忙，但她心里清楚，除了熵临集团，他手下还掌管着好几家投行和科技公司，哪可能真有那么多闲工夫耗着。
她不好再耽误他的时间，便放下茶杯，目光转向秦师傅，语气诚恳了几分：“秦师傅，其实今天来还有件事想请教您。”
林晓瑜的来意，秦师傅早从裴御熵那儿听过了。他先前备下满桌丰盛菜肴，本就是想让林晓瑜好好尝尝自己的手艺，此刻便笑眯眯地接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想请我去你的菜馆当厨师吧？”
林晓瑜一听他这话，猜到裴御熵应该是提前跟秦师傅打过招呼了，脸上刚浮出几分笑意，准备顺势说些恳切的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招呼声：“伯父，好久不见，最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