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脉的晨雾被鲜血染成了淡红色。
林凡趴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间，断裂的三根肋骨随着每次呼吸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死死咬着一截皮革，防止自己发出声响。三十步外，秦家的黑鹰卫正在挨个检查尸体，锋利的刀尖不时捅进尚有温度的躯体。
\"还有一个林家的小杂种没找到。\"为首的刀疤脸踩着林虎的头颅，靴底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碾了碾，\"说！林凡躲哪去了？\"
林虎吐出半颗碎牙，咧开染血的嘴笑了：\"凡哥早就...带着灵脉核心...回林家了...\"
刀光闪过，林虎的头颅滚落在林凡藏身处前。那颗头颅的眼睛还睁着，恰好对着岩石缝隙。林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进石缝。那不是汗，是血。
三天前，他们三十名林家子弟意气风发地踏入矿区。二长老林震海亲手将布防图交给林凡时，还拍着他的肩膀说\"林家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如今那些笑容都变成了插在背上的刀——布防图上标注的安全路线，全是秦家重兵把守的死亡陷阱。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刀疤脸的怒吼震得岩壁簌簌落灰。
林凡屏住呼吸，体内残存的灵力缓缓运转。他胸前挂着姐姐巧儿求来的平安符，此刻正隔着衣料发烫。符纸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阵法，是巧儿连续三个月去祠堂跪香换来的。当时他还笑话这符纸连只野兔都护不住，现在却成了保命的最后屏障。
地面突然传来有节奏的震动。黑鹰卫们脸色骤变，纷纷后退。林凡透过缝隙看到矿洞深处亮起诡异的蓝光，紧接着整座山体开始震颤。
\"灵脉暴动！快撤！\"
秦家修士们仓皇逃窜时，林凡却逆着人流冲向矿洞深处。他认得这种波动——父亲书房里的《天地异宝录》记载过，这是灵脉核心即将现世的征兆。若能得到这天地至宝，或许就能治好姐姐天生闭塞的经脉。
矿洞在身后坍塌，林凡像头受伤的狼般在狭窄的岩缝中穿行。灵力耗尽后就用血肉之躯硬扛，右肩被尖锐的晶石刮得露出白骨也不曾停顿。当他在沸腾的灵泉中央看到那枚鸡蛋大小的蓝色晶体时，整条左臂已经失去知觉。
\"巧儿姐...等我...\"
他扑向灵核的瞬间，洞顶轰然塌陷。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平安符爆发出刺目金光，形成薄如蝉翼的护罩。林凡趁机将灵核吞入口中——这是《异宝录》记载最原始的认主方式。
剧痛。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经脉中游走。林凡蜷缩在废墟里抽搐，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一股清凉之意从丹田升起，破碎的经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淬体九重？\"林凡震惊地发现自己在绝境中突破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吞下的灵核正在心脏位置形成微型旋涡，将周围狂暴的灵气转化为温和的能量。
当夜，暴雨冲刷着青阳山脉的血腥。林凡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出废墟，腰间别着林虎的铭牌和七颗染血的黑鹰卫令牌。每走百步就要跪地喘息，但眼中的火焰始终未灭。
......
林家西侧门的守卫差点没认出这个血人。
\"是...是林凡少爷？\"年长的守卫老周揉了揉眼睛，\"矿脉那边传来消息说你们全军覆没...\"
林凡扯动嘴角露出个惨笑：\"劳烦周叔...通报家主...\"
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女子压抑的痛呼。林凡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是巧儿的声音！
他撞开阻拦的守卫冲进内院，眼前的景象让全身伤口同时迸裂。
巧儿被按在青石案几上，素白的衣裙染着茶渍和血迹。林宏一手掐着她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高举着玉瓶，瓶身上还刻着\"凡弟亲制\"四个小字——那是林凡用第一次狩猎所得的全部积分，为姐姐换来的养脉丹！
\"贱婢也配用丹药？\"林宏狞笑着倒转玉瓶，\"你那个废物弟弟早就死在矿洞了，这些...\"
\"放开她！\"
暴喝声如惊雷炸响。林凡化作血色残影扑来，淬体九重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林宏甚至没来得及转身，整个人就横飞出去，接连撞断三根廊柱才停下。
\"小凡？！\"巧儿挣扎着支起身子，泪水冲开脸上的血污，\"你还活着...\"
林凡想抱住姐姐，却在触碰的瞬间踉跄跪地。强行催动灵力的后果是经脉再度崩裂，口中不断涌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他这才看清巧儿手腕上深可见骨的鞭痕，和衣裙下不自然的隆起——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谁干的？\"林凡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赶来的护卫们不寒而栗。
林宏在仆役搀扶下爬起来，半边脸肿得不成人形：\"好得很！临阵脱逃还敢回来行凶！\"他抹了把鼻血，厉声喝道：\"赵长老！按家规该当如何？\"
沉重的脚步声从回廊尽头传来。护院长老赵无极每走一步，青石地面就留下半寸深的脚印。真武境三重的威压让林凡刚愈合的骨骼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凡擅自脱离战场，袭击嫡系子弟。\"赵无极的声音像钝刀刮骨，\"按家规...当废去修为，逐出家门！\"
巧儿突然扑到赵无极脚下：\"长老明鉴！小凡重伤在身，分明是死战得归！您看他身上的伤...\"
\"滚开！\"赵无极袖袍一挥，巧儿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后脑重重磕在假山上。鲜血顿时在太湖石上绽开刺目的花。
林凡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他看见姐姐绣给自己的平安符飘落在血泊里；看见林宏脸上得逞的狞笑；看见赵无极掌心凝聚的碎脉掌力。更深处的回廊阴影里，二长老林震海正负手而立，眼中闪烁着林凡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啊——！\"
野兽般的咆哮震碎檐角铜铃。林凡体内未消化的灵核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竟暂时抵住了真武境的威压。他接住坠落的巧儿，转身用后背硬接赵无极全力一击。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林凡抱着姐姐滚出七八丈远，所过之处拖出长长的血痕。在彻底昏迷前，他用尽最后力气将七枚黑鹰卫令牌甩在家主院方向——那是能证明他们并非溃逃的铁证。
\"带走！关入寒铁地牢！\"林宏的咆哮渐渐远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
黑暗吞噬了林凡的意识。恍惚间，他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肉烙进心脏。隐约听到有个古老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回荡：
\"鸿蒙...认主...\"
......
地牢的寒气渗入骨髓时，林凡被蚀骨钉刺穿腕骨的剧痛惊醒。他发现自己被铁链呈\"大\"字形吊在刑架上，对面石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巧儿。
\"姐...\"刚开口就呕出一口带着冰渣的血，林凡这才发现地牢墙面结着厚厚的霜花——这是专门用来折磨修士的玄冰狱！
巧儿的手指动了动，被铁链锁住的手腕已经冻得发紫。她气若游丝地呢喃：\"药...他们收了...所有的药...\"
林凡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在冻僵的皮肉上勒出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看见巧儿腰间挂着个破碎的香囊——那是装养脉丹的容器！林宏不仅当众羞辱她，还夺走了救命的丹药！
\"别...浪费力气...\"巧儿艰难地摇头，\"你心口...在发光...\"
林凡低头看去，顿时瞳孔骤缩。原本挂平安符的位置，此刻浮现出一枚奇特的珠子纹身，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不定。更惊人的是，灵核形成的旋涡竟在与珠子共鸣！
铁门开启的刺耳声响打断了异变。林宏带着四名护卫走进来，手里晃着个青玉瓶。
\"想救你姐姐吗？\"他蹲下来拍拍林凡血肉模糊的脸，\"跪下来学三声狗叫，这瓶解药就...\"
林凡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林宏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林凡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都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话音未落，他胸口的珠子纹身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光。地牢里所有玄冰瞬间汽化，林宏手中的玉瓶\"咔嚓\"一声裂开，里面的液体还未落地就被蒸干。
\"噬天吞地...万法归源...\"
古老的呢喃声中，林凡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了。他看到自己抬起的指尖延伸出无数黑色丝线，饥渴地扑向最近的活物——那个按住巧儿的护卫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作了一具干尸。
林宏瘫坐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怪...怪物！\"
当地牢重归黑暗时，林凡发现自己站在满地干尸中央，怀里抱着恢复血色的巧儿。心口的珠子纹身渐渐隐去，只留下一段烙印在脑海的功法口诀：
《噬天吞地诀》第一篇——生灵为祭，反哺己身。
\"原来如此...\"林凡轻轻擦去姐姐脸上的血污，抬头看向地牢顶部。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十丈厚的岩层，直视着林家祠堂方向。
\"二伯。\"染血的嘴角缓缓勾起，\"该算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