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程野：在无依之地种出星光
温哥华的冬夜飘着细雪，程野缩在便利店的收银台后，指尖在计算器上快速敲击——这是他今天的第三份工：上午在中餐厅送外卖，下午在超市理货，晚上兼职收银员。玻璃门外，雪花粘在流浪汉的棉被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三明治——本该是晚餐，此刻却成了“应急物资”。
作为福利院长大的孩子，程野的人生字典里写满“生存”：16岁学会给福利院的孩子补衣服，18岁靠助学金读大学，20岁留学时攥着仅有的500加元落地——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是张泛黄的纸条：“小野，活下去，像野草一样。”于是他把“安全感”折成钞票的形状，塞进抽屉最底层，告诉自己：“只有钱，能让我不被风吹倒。”
一、被“生存”钉在齿轮上的人生
凌晨一点，程野蹲在公寓楼后啃冷掉的三明治。手机弹出福利院王院长的消息：“小野，新来的妹妹总哭着找妈妈，你小时候画的那只‘会发光的猫’，能不能教她折？”他盯着屏幕上的“会发光的猫”——那是10岁的自己，用福利院发的彩纸折的，藏在枕头底下，陪他度过无数个怕黑的夜。
“没时间。”他删掉编辑栏里的“好”，塞进嘴里一块硬邦邦的面包。冷风掀起他的外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毛衣——是王院长退休前织的，领口还留着她缝补的痕迹。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他突然想起18岁那年，福利院的李爷爷病重，他攥着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往医院跑，却在挂号处被告知“费用还差一半”——从那以后，他学会了把“情感”和“软弱”一起锁进抽屉，告诉自己：“先活着，再谈别的。”
改变发生在那个雪夜。程野在便利店遇见个穿校服的女孩，她盯着货架上的热饭团，摸了摸口袋又缩回手。“过期了，送你。”他把当天没卖掉的饭团装进纸袋，撒谎——其实包装袋上的保质期，还有三个小时。女孩眼睛亮了：“谢谢哥哥！我明天带妈妈做的饼干给你！”
第二天，女孩真的来了，塞给他一袋用彩纸包着的曲奇——咬开时，里面藏着颗水果糖，糖纸上印着“星星牌，吃了会开心”。他捏着糖纸笑了，突然想起福利院的孩子们，总把最爱的糖果藏在他的口袋里，说“给野哥哥，他笑起来像星星”。
二、在“交换”里遇见温柔的齿轮
程野开始在便利店做“秘密交易”：收下留学生的旧课本，送给福利院的孩子；把中餐厅的剩菜打包，分给街头的流浪汉；甚至在收银台旁摆了个“互助盒子”，里面有旧围巾、过期杂志，还有女孩送的“星星糖”——标签上写着：“需要什么请拿走，留下一样能传递的东西。”
第一个往盒子里放东西的，是总来买热咖啡的老爷爷。他放了副毛线手套，附了张纸条：“老伴去世前织的，她说手套要留给‘手冷的人’。”后来，盒子里多了大学生的笔记、上班族的雨伞、小朋友画的明信片——其中一张画着戴围巾的男孩，旁边写着：“送给总给我热饭团的哥哥，你的眼睛像星星。”
那天深夜，程野在整理盒子时，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绘本——《星星的孩子》。翻开扉页，是福利院李爷爷的字迹：“小野别怕，星星掉下来时，会变成照亮路的小灯。”他突然想起李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小野啊，别总把自己捆在‘活下去’的绳子上，也给别人留个抓绳子的地方吧。”
他开始在便利店的玻璃上画星星——用白色颜料，歪歪扭扭的，每个星星底下写句话：“今天的热汤面半价”“迷路了可以借电话”“口袋里的糖随便拿”。下雪的日子，会有流浪汉对着星星笑；雨天的傍晚，会有中学生躲在星星底下等家长；就连总板着脸的房东太太，也偷偷拿了颗星星糖，说“甜，比药好吃”。
三、在“空心”里长出温暖的根系
程野的“星星便利店”火了。留学生们在论坛发帖：“凌晨三点的便利店，有个会画星星的老板，他的三明治里藏着李爷爷的故事，他的互助盒子里，装着整个城市的温柔。”有人带着福利院的孩子来画星星，有人把他的故事写成歌，就连总催他交房租的房东，也悄悄把租金降了200加元，说“算我给星星们的电费”。
最让他意外的是女孩的妈妈——那个总在深夜来买牛奶的女人，有天塞给他一个信封：“我女儿说，你让她想起了去世的爸爸——他以前也总在便利店给流浪汉留热包子。”信封里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男人穿着便利店制服，怀里抱着个小女孩，背后的玻璃上，画着和他现在画的一样的星星。
“原来星星真的会传递。”他摸着照片上的星星，突然想起王院长说过的话：“福利院的孩子啊，就像天上掉下来的星星，表面冷冷的，心里却藏着暖光。”那天，他第一次给福利院的妹妹回消息：“哥哥教你折会发光的猫吧，折完我们给它画星星，这样它就能照亮每个怕黑的夜。”
结语：当野草扎进星光的土壤
现在的程野，依然打着三份工，却不再把自己锁在“生存”的笼子里。他在便利店楼上租了间小阁楼，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画的星星，角落摆着福利院寄来的“星星相册”——里面有妹妹折的猫、流浪汉爷爷戴过的手套、留学生们用旧课本拼成的“星光墙”。每个周末，他会带着互助盒子去公园：给老人读报纸，帮留学生补数学，听流浪汉讲“年轻时的故事”——那些曾被他视为“浪费时间”的事，此刻却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无根的野草，而是扎进星光土壤的花，哪怕渺小，却能给别人一点光。
父亲的纸条被他贴在床头，旁边多了句手写的话：“野草也能种星星，只要你愿意把根，扎进有温度的土地。”温哥华的雪又下了起来，程野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自己画的星星在雪夜里闪着光——那是用普通颜料画的，却被路过的人小心地擦去积雪，说“别让星星被盖住”。
手机弹出王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