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跟林山说完她的计划之后，林山愣在那里好一会儿。
她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林山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怕我自己做不好。”
“你只需按我说的做，事情定能出现转机。”苏沫蹙眉道：“不想他死得快，就赶紧去办。”
林山拧眉道：“我立刻去！”
苏沫起身时丢下一包药道：“毒药，解药都在里面，让他出来之后去北翼找我。”
林山将人送下山之后，便迅速去安排苏沫交代的那些事。
——
此时姜芜那边。
她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但她拿捏着烬瞳一缕心魄，所以对付烬瞳并非难事。
姜芜看着地上被鞭打的血肉模糊的人，抬手捏住他下颌：“想杀我？就凭你也想杀我？当真以为我留着你一缕心魄是闹着玩吗？！”
她右手调出他的那缕心魄微微用力，烬瞳便控制不住的皱了眉。
心脏好似不受控制般狂跳，像是随时要撞破胸腔，要命的窒息感袭来。
姜芜冷笑：“我不动你，你便以为我真的动不了你吗？居然想和苏沫联手对付我？我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你是觉得她能杀了我，还是你能杀了我？！”
“第十次了，他们前面九次都没能杀了我！你以为这一次靠着苏沫，便能改变结局？！”
烬瞳眸光里闪过一抹震惊，原来……已经是第十次了吗？
姜芜掐着他下颚的手骤然收紧，滑向他脖颈，然后再度使力，怒声质问道：“明明前面九次都能爱上，为什么偏偏这次爱不上我？为什么？明明剧本就是这样设定的，这一次怎么就爱不上了！”
烬瞳眉心褶皱更深了，他居然犯蠢了九次？
这实在太过荒谬！
姜芜毫无意外扫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漠自嘲和讥笑。
“你那是什么眼神，后悔爱过我？你有什么资格后悔爱上我！能爱我是你的福气！”
烬瞳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怕死，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
她都没死，他怎么能就这样死！
姜芜猩红的眸底浮现一抹不甘，施舍般的语气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做我的狗，还是做我手下的亡魂！”
烬瞳忍着窒息的痛感，艰难开口：“你觉得我会稀罕？”
他忽然轻笑出声，眼底皆是嘲讽：“城主不觉可笑吗？九世纠缠你不屑一顾，偏这一次我不爱了，你要同我这般纠缠？难道你爱上我了？”
“放屁！”姜芜眸光一沉，猛地一把将他摔在地上：“就算你再投胎十次，我也绝不会爱上你！”
烬瞳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他暗暗调动内力，使不上劲。
姜芜的毒也一向很难解。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解毒，而是刺激她拖延时间。
烬瞳皱眉道：“你其实就是害怕苏沫，担心我与她联手会让你彻底灰飞烟灭，所以才这么急着想要我死对吧？”
姜芜眼尾轻挑，唇角泛起一抹刺骨讥笑：“梦做多了，你竟都有些分不清现实了。如今你都沦为我的阶下囚了，你觉得她距离你的处境还会远吗？”
烬瞳不以为然道：“别自欺欺人，她比你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难缠多了，这才交手几次，她便发现了你的弱点，你会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姜芜眉心隐隐一蹙，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烬瞳发现了。
现下他已经肯定，姜芜并非那么无敌，她果然是有弱点的。
那么只要找到她的弱点，定然有机会击败她。
烬瞳继续激将道：“看来苏说的没错，即使你修复了逆翎的弱点，也改变不了它出现在其他地方。”
姜芜眸光一敛，看向他的眸底杀气再起：“我真是不能留着你了！”
就在她打算起身，要冲过去重新掐死他的时候。
门外闪进来一道身影：“城主，林山来了。”
烬瞳微微拧眉。
姜芜沉声问：“他来做什么？送死么？”
若虚看了一眼烬瞳道，故意拔高音量：“他带着烬瞳的那些将士来投奔您！”
“呵！”姜芜冷笑着看向烬瞳：“果然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连背叛都学了个十成，不过他可比你聪明多了，知道跟着谁会有出路！”
烬瞳眸色深深一言不发。
在姜芜看来，他此刻像极了被手下背叛，却又无能为力的窝囊废……
这种认知让她莫名有点痛快。
姜芜扬眉一摆手道：“将人带进来，我要看看他的诚意！”
很快林山被人从外面带进来，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姜芜身上：“姜城主，这是烬瞳所有士兵的名单。人我也都带到外面了，你可以一一清点。”
姜芜一个眼神，示意若虚将他手上东西拿过去。
看完那份名单之后，她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诚意了？那看来你的诚意并不怎么样。”
林山冰冷语气道：“我还可以亲手帮城主解决了烬瞳！”
话落只听“哐当”一声。
姜芜径自扔给来一把匕首，“去吧。”
林山捡起地上那把匕首，快步朝着烬瞳走去，然后“噗”地一声，毫不留情将那只匕首狠狠刺入他心口位置！
他近乎发狠的用力，烬瞳的眉心狠狠蹙起。
就在林山要再度使力的时候，姜芜忽然冷声道：“够了！”
林山面无表情的拔下那把匕首，随手扔去一旁，整个过程他眸如死水，一点涟漪都不曾泛起。
完全是一个没有丝毫良心的弑主小人。
姜芜扫了一眼胸口汩汩流血的烬瞳，得意笑道：“这便是你最信任的下属，被背叛的滋味如何？”
烬瞳皱眉咬牙忍着痛道：“不如何，我有眼无珠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所谓。”
姜芜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脸色愈发沉了。
她走过去，狠狠踹向他胸口的伤，然后一脚将人踹飞：“将他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他！”
若虚点点头，将人带出去。
姜芜偏头看了一眼站着的林山，丢给他一颗药，冷声道：“服下，出去！”
她自然不会全然相信林山，只是她从未将林山这种小喽啰放在心上。
林山没有半分迟疑的吃下，然后转身往外走。
心下松了口气，看来苏沫说的没错，姜芜暂时并不是真的想让门主死。
不多时阿慈从外面进来，他有些埋怨的语气道：“城主为何不直接杀了烬瞳？”
姜芜不悦扫了她一眼；“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阿慈皱了皱眉又问：“他在你心里终究是那个特别的，是吗？”
姜芜凉凉视线看向他，像是在警告他多言了。
阿慈抿唇道：“城主不爱听，我就不说了。”
他帮姜芜按摩了片刻，等人睡着之后，悄悄拿着她的令牌去了监牢找烬瞳。
进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若虚。
若虚蹙眉：“城主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烬瞳。”
阿慈：“你不说，她不会知道。”
若虚皱眉提醒道：“别动手，动手城主会不高兴。”
“哼!”阿慈冷哼一声大步跨进去。
烬瞳此刻正坐在角落，整个人看着像条丧家犬。
阿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你和她经历九次，都不曾和她结契成功！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烬瞳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看着他，旋即浮现一抹戏谑的怜悯：“结契就能代表什么吗？她留不留恋关我何事！怎么，特意来跟我展示你那愚蠢的勋章？可惜我对蠢人的成果，没什么兴趣。”
他为姜芜死了九次，那九次里她没有一次懊恼过，更不曾及时救下他。
现如今他觉悟了，反省了，她却让他重新爱她？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烬瞳觉得她那根本不是留恋，她只是不适应他忽然的觉醒罢了！
姜芜向来喜欢用是否结契成功，来衡量一个人对她感情的深浅，但如果当初他那般毫不犹豫为她去死，都证明不了对她的爱，那这世间所谓的真情，到底要如何证明？！
他觉醒之后一直想不通为何当时没有结契成功，最近恍然明白过来，问题不在他，在于姜芜。
她本就不是个值得别人付出真心的人。
姜芜那种人，哪怕你亲手将心挖出捧到她眼前，她也根本不会觉得那是爱！
阿慈盯着他发狠道：“烬瞳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你敢吗？不如等到你有那个能力来杀我，再跟我说这话。”
烬瞳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不出意外他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得养精蓄锐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准备。
苏沫的药效果然好，现在他已经能感觉到体内，被姜芜限制的内力在慢慢恢复。
但是一时半会，也不至于被姜芜发现。
至于林山那一刀造成的伤口，对于他来说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
看来这次不能空手出去，他也总得拿出点诚意才行。
……
下午苏沫心头的钝痛感便消失了，她心中了然，林山定是得手了。
傍晚时分，她给众人做了一顿丰盛晚饭。
按照每个人的口味喜好，分别安排。
晚餐很丰盛，但那几个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吃了饭苏沫去找阿暖，这趟过去主要是交代她一些事，顺便给她送些铺子里需要的东西，还有她个人赠与阿暖的一些礼物和书籍。
那些书，大多是一些制香方法，和经营之道。
月影沧澜，夜渊跟在她身后，拉着那些东西。
苏沫到了阿暖家中，便让他们将那些东西卸下。
阿暖看着那些东西，皱眉道：“你怎么跟搬仓库似得？”
苏沫笑道：“最近铺子不是生意好么，多备些给你总没错的。”
阿暖笑道：“也是，你这个人忙起来就不见人影。”
说着她拿起苏沫那几本书道：“你给我送这些干嘛，我这个人最不爱学习了。”
“闲暇时再看，多看看总有好处。”
阿暖笑道：“行，我听你的！”
说着她悄悄伸手过来：“你许久没有帮我把脉了，帮我把个脉吧。”
苏沫再度瞧她一眼，只觉得她最近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一看就知道最近身心愉悦。
不过她还是伸手摸过去，然后惊喜道：“阿暖，你怀孕了？！”
“嘘~小点声！”阿暖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她问：“你能知道我这一胎有几个幼崽吗？”
苏沫又摸了摸她脉心，然后悄悄比了个手势，阿暖秒懂！
“你现在还能去铺子里吗？不如我重新找个人帮忙吧。”
“没那么脆弱，我这个人结实着呢！放心，绝不拖你后腿！”阿暖抓着苏沫的手放在小腹：“等孩子生出来，你就是干妈！”
苏沫欣喜点头：“好啊！那回去我就给他们准备见面礼！”
“早着呢，你怎么比我还心急似得？”阿暖拉着她笑道：“我发现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这日子越过越舒坦了！你这个人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似得，会不自觉的吸引别人的目光，跟在你身边感觉学到了好多东西。”
苏沫眉眼弯弯道：“哪有那么夸张，你是对我有什么滤镜吧？”
“才不是！你就是很好的一个人啊，要不是成为你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厉害！”
苏沫无奈笑道：“想夸自己就明说，干嘛这么拐弯抹角。”
“哎呀，我说不过你！总之我的心意，你懂的！”
……
苏沫回去的时候，墨霄已经帮她准备好洗澡水，她洗好澡的时候，就听见楼下传来那几个的说话声。
墨霄、绯焰、月影站再一旁，沧澜和人夜渊坐着，不远处玄清倚在树下。
暮色为画，几人自成一卷。
苏沫皱眉，这两天他们几个开小会的频率是越发高了。、】
想来他们的心绪，还是被那日对战时姜芜的话影响到了。
苏沫挑眉问小九【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小九：“呃……要不你偷听试试？”
苏沫眯了眯眼，看着楼下忽然静止不动的几道身影。
她其实猜得到的。
苏沫又问：“小九，如果这次无法改变结局，我们会一起消失吗？”
小九沉默不语。
苏沫清晰看见楼下那几道身影，不约而同握紧了手。
小九蹙眉道：“我现在其实已经没那么怕，我最怕的是你消失了，或者我消失了。我不想跟宿主分开，你是我带过最有趣的宿主了~我对你是有感情的呢！”
苏沫明白，到了某种境地，死亡或消失并不可怕，真正让人难以割舍的是那些未了的情缘。
她沉默良久道：“无论最终结局如何，彼此留下的记忆是真实的，你若消失我自会好好生活，我若消失，也请你务必好好珍重。红尘万丈，路过皆是风景。既曾并肩看过这一程风景，便也不算白白经此一遭。”
暮色中，那几道视线几乎不约而同看向苏沫，眼底有着晦涩、难言的情绪。
小九抽抽噎噎道：“不要，我一定会全力帮助宿主改写结局！我们都不要消失！”
苏沫轻笑一声，转身回屋：“那是最好，既如此，接下来就看你表现了！”
小九反应过来，哀嚎出声：“好啊！你又套路我！啊啊啊，你太过分了！！！”
苏沫眯眼一笑：“骗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