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恩坐在长椅上，翻看乔娜传来的那一组照片。
果然，金医生直播时用的那张，大概率是假的。
“冰淇淋！先生，要买冰淇淋吗？”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安静。
他本打算冷冷回绝，结果抬眼就对上一双闪着天真好奇光芒的大眼睛——是个小女孩，不超过七岁，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满脸纯真。
祝恩动了动唇，把原本要说出口的刻薄话吞了下去。
好吧，这孩子……挺可爱的。
“你刚才说什么？”祝恩问，语气比他预想中还要温和些。
“冰淇淋呀！”小女孩甜甜一笑，露出几颗缺牙的牙齿，兴奋地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清脆如银铃，“先生，从我爸爸这儿买冰淇淋吧？是镇上最好吃的！”
祝恩挑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粉色的冰淇淋车停在街边。
那车子旧得掉漆，却被贴满了可爱贴纸和亮闪闪的小挂件。
一个戴着冰淇淋造型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车旁，面带微笑地张望着路人。
陈旧的扩音器里正循环播放着甜腻到不行的旋律——
? “啦啦啦，冰淇淋让我尖叫！啦啦啦，甜甜的白日梦～” ?
祝恩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
他这才意识到，可能是音乐制作技能激活后，他对杂音格外敏感。
“我爸爸卖冰淇淋。”小女孩继续说，“但他今天很难过，因为没人来买。”
“让他改进营销策略。”祝恩下意识地回。
“嗯？”小女孩歪头不解，“我只是看到爸爸难过，自己也觉得难过。”
祝恩咂了咂舌，视线在她和那辆粉色冰淇淋车之间来回游移。
明明他一向不喜欢跟小孩接触，可偏偏对这孩子就是狠不下心来。
看着她脸上那种干净的笑容和期待的神情，他突然有些感慨：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地长大，不该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帮父亲拉生意。
但即便如此，小女孩依旧笑得那么真诚，让他的心情也柔软下来。
祝恩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算了，走吧。”他低声嘟囔着站起身，朝那辆破旧的冰淇淋车走去。
“耶！”小女孩高兴地蹦了起来，脸上的酒窝盛满了阳光，她开心地拉住祝恩的手腕，像是在牵引他走进某种甜美的命运。
他默默感慨：幸好自己不是连环杀手，不然这孩子早就该撒腿跑了。
越接近那辆车，扩音器的音乐声就越大，震得他头皮发麻——
? “啦啦啦，冰淇淋让我尖叫！啦啦啦，甜甜的白日梦～” ?
祝恩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能不能把音量调小一点？”
车旁的男人看起来和祝恩已故的父亲年纪相仿，听到这话抱歉地笑了笑，调低了音量。
终于不再嗡嗡作响。
“礼纱？你在干嘛？”男人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望着女儿，“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快回来。”他催促道。
礼纱撅了撅嘴，最终还是松开祝恩的手，乖乖爬进了车里。
“真的很抱歉，”男人略显局促地说，“学校放假了，我没法让她一个人在家。”
“没事。”祝恩淡淡应道。
“那……您想要点什么？”男人的语气里明显透着兴奋——他终于迎来今天第一位顾客。
祝恩扫了一眼菜单，立刻皱起了眉。
他面前的彩色冰淇淋名字堪比外星语：
?「痒痒肚肚龙卷风」
?「疯猴猴事圣代」
?「荒谬纺线怪波纹」
?「胡闹流氓狂欢」
“所以……您喜欢哪一款？”男人眼里充满了期待。
祝恩抿了抿嘴唇。
他实在没脸念出口这些怪名字。
“你会买的，对吧？”礼纱睁大眼看着他。
他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咬牙念出：“我要……‘迷惑泡泡糖狂欢爆浆’。”
“嗯？什么？”男人凑过来，耳朵凑得很近，“我耳朵不太灵了，再说一遍？”
“这个。”祝恩指了指菜单。
“不好意思先生，我得听到你说出口，不然很容易弄错，我以前可吃过这个亏。”
祝恩忍了又忍，终于抬高音量：“迷惑泡泡糖狂欢爆浆！”
“哦！”男人差点被震退半步，“真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个，大部分顾客是小孩……稍等，马上给您做。”
男人走向车后，开始准备冰淇淋。
祝恩垂着肩站在原地，满脸写着“精神耗尽”。
谁能想到点个餐还能让人社恐发作？
礼纱又默默看着他，他感到被盯得发毛：“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小女孩甜甜一笑，“我只是觉得你眼睛超好看！像猫咪一样！”
祝恩默默翻了个白眼。
连小孩都开始加入“猫系美男”的行列了吗？
“好了！”男人端出一大份冰淇淋，粉蓝相间的软冰上插着一颗粉红爱心，还有一根蓝色拐杖糖。
以两元的价格来说，量实在很足。
祝恩递上钞票，随手摘下面具准备开吃。
“哎哟，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男人忍不住赞叹。
礼纱也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祝恩微微一笑，不可否认，他确实一直很吃甜。
第一口咬下去，冷凉香甜的滋味立刻在口腔中绽放。
他不禁闭上眼，仿佛被这一口带回了童年。
那时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街角糖果店。
他可以花一个下午挑糖果，看橱窗的彩灯闪闪发亮。
而这泡泡糖味的冰淇淋，像一部时光机，把他瞬间拉回那个没有阴影的年纪。
他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像个终于找到宝藏的小孩。
“很高兴你喜欢。”男人说，“看到你笑，我今天就觉得值了，你的笑容点亮了我的一天，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