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过年了,京城鲜鱼口街立马就成了人的海洋。
位于鲜鱼口街的店铺、戏园、浴池、茶楼人满为患。
在这片热闹里,一个琴行悄然开业,独享一片僻静。
乐器高雅,受众小。
虽说这京城里有数不清的读书人,官员,文人雅士,以及庞大的八大胡同是乐器的消费群体。
但这京城卖乐器的铺子也多。
大家买乐器都去老字号买,价格虽然高一些,但质量绝对没问题,不会买到一些以次充好的假货。
鲜鱼口街这边又开了一家乐器店……
这件事让人津津乐道了好些天。
这么好的地段,不说卖别的,找一个说书人讲古,再找一个拉琴的,一边讲,一边拉那绝对是一门好生意。
茶楼虽然叫茶楼,但可不单单地靠卖茶水来赚钱。
茶水只是茶楼里对外的一个招牌。
因为茶水便宜,人人都消费的起,茶楼就是以“人人都喝得起”这个噱头把人吸引过来。
真正赚大钱的地方可是极有门道。
卖茶水,卖茶叶,喝茶时候搭配的茶食或者点心。
楼上还有包厢,可以议事,请客,也可以邀请好友打棋牌。
这才是赚钱的大头。
那些顶尖的茶楼如今已经开始邀请了梨园班子来唱戏吸引顾客了,依靠着茶楼人流而活的小商贩多达数十个。
小商贩一多,人自然就聚拢而来。
一个生意的生态圈子就此形成。
做生意这一块,这些商贾是玩的明明白白,什么“会员制”人家也有。
老主顾不仅能记账,还能享受\"优先配送\"服务。
如今就有这么一个傻子,在这么好的一个地段,开一个和贩夫走卒这个大消费群体无关的乐器铺子。
呼声传开以后所有人都想来看看这个傻子是谁。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大家觉得这个铺子开在这里是可以的。
因为,开一个茶楼对一个弱女子太难了。
琴行就好,相得益彰。
傻子的风声还没落下,琴行老板娘是一个美貌女子的风声立马甚嚣尘上。
引来无数子弟打着买乐器的名义来看老板娘。
人称小西施。
老板娘名叫月桐。
“你今天做的很好,但偶尔的举手投足还有风尘的意味,这一点要格外的注意,坏了爷的事,你弟弟和你都得死!”
“小月记得!”
地扁蛇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纸契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这是你的卖身契,大爷已经赎回来了,事成之后你弟弟的我也会放到这里,此后天高任鸟飞!”
“小月一定把事情做好!”
弟弟就是月桐的软肋,为了活命二人卖身为奴。
小月觉得自己这辈子当不当人没关系,可弟弟他不行,家里的独苗,香火不能断。
“大爷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他说如你能懂会事半功倍!”
“爷请说!”
“大爷说,当一个女人穿得多的时候,大家喜欢盯着她露的地方看,当露得太多的时候,又总是盯着她不露的地方看!”
月桐闻言不由地红了脸。
月桐不知道大爷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懂这些。
这些自己在梨园里听娘讲过,都是勾引男人的技巧。
“可我年纪大了!”
地扁蛇摇了摇头:“不大,也才二十一而已!”
剩下的话地扁蛇没说,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年纪大点的。
这是兄弟们打探得来的,也得到了老鸨子的验证。
……
“掌柜的,来生意了,来大生意了……”
吆喝声传来,地扁蛇顺着缝隙看去,随后露出了笑意:
“来了,记住中间的那个人,他就是你的目标,姓姜,名云安!”
月桐把中间那人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奴告退!”
“去吧,想看你弟弟就去三味书屋,记住只能看,不能交流,你如今的身份是遗孤女,你的父亲姓安,是个主簿!”
“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安月桐,是大兴县安主薄之女……”
“很好!”
……
“掌柜的人呢?”
此时,铺子的呼唤声又响了起来,小月深吸一口气。
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模样大变,眉宇间多了几分忧愁,也多了几分无奈,人也变得高贵了起来。
“来了!”
姜云安望着走出来的女掌柜有些失望,他觉得并不是特别好看。
果然,谣言是不可信的,水分太大。
其实小月算是好看的。
二十一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最美丽的时候。
小月不知道自己刻意准备的第一步已经输了。
可她还不知道……
今日来的这个姜云安有个了不起的爷爷,陕西布政司的一把手。
这样的家庭背景,他姜云安一出生就是别人的终点。
眼光自然不凡。
小月眼光不着痕迹的从姜云安腰间玉佩滑过,仅仅这一眼,小月就断定来的整个人非富即贵。
“客人想要什么?”
姜云安望着话音带着些许不耐的女掌柜,忍不住笑道:
“把你这里最好古琴拿出来看看吧,不要担心它多贵,只需担心它够不够好!”
小月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个就是最好的,小店才开,还没找到那些名家,客人如果想买贵器,可以去其他的铺子看看,玉盛斋就有!”
姜云安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么?”
“可!”
姜云安伸出手弹奏了几个音,随后停下了手。
说实话,这琴的确一般,在自己家里连吃灰的资格都没有。
姜云安抬起头,却发现掌柜不见了。
正在疑惑间,那掌柜的又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托盘,上面装满了瓶瓶罐罐。
见客人皱起了眉头,小月赶紧道:
“我看见客人的手肿了,这是我家的独门配方……”
“这么好心?”
“客人别误会,我见客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知道这里的东西客人看不上,若是客人的亲朋有采购……”
姜云安懂了,这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是让自己给介绍客人呢。
倒也是一个机灵的人。
“我知道送药很唐突,客人请伸手,我来给客人涂抹!”
姜云安不解道:“就不怕男女授受不亲?”
小月猛的一下红了脸,不安道:
“光天化日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小店也想活,都行商贾之事了,在乎那些也填不饱肚子,祖上曾经是大夫……”
可能是在小月身上感受到了踏实的气息,姜云安竟然真的伸出了手。
“客人的手是被人打的吧!”
姜云安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说出来丢人。
他的手的确是被打的,被先生狠狠的抽的,直接打肿了。
虽说姜家是一个大族,子弟应该舒服。
其实不然。
姜家对子嗣的看管非常严格,尤其是学业上的事情。
那可不是严格,只能说那是非常的严厉。
写不好,读不好,就打,打完了跪,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学新的,然后再继续挨打。
“这是戒尺的印子,客人一定没好好地念书才被打吧,曾经我的祖上也阔绰过,堂弟念书不好手就被打。”
“你也念过书!”
“嗯,我父亲教的。”
“哦!”
贴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淡淡的香气在鼻翼环绕,手上的小刷子慢慢划过有点痒。
姜云安抬起头……
他觉得心也有点痒。
望着低头给自己抹膏药的小西施,望着她那后颈因低头露出的一抹雪白,姜云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嘴巴好干,好干……
“好了,也就肿了而已,暖和的时候不用管,如今这天冷最好上点药,不然容易冻伤,到时天回暖会麻痒难耐。”
姜云安觉得有些失望,他觉得时间怎么能这么快。
“多少钱?”
小月莞尔一笑,一边收拾一边回道:
“什么钱不钱的,这点东西不值钱,我见你不大,我说句不该说的,回去之后好好念书吧,将来做个大官!”
听到念书就头疼的姜云安如今却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琴多少钱?”
“八两银子收的,你给九两银子就行了,虽行商贾之事,但不能给祖宗丢脸。”
姜云安惊奇道:“你祖上是官员!”
“是啊,官员,阉人收矿税招矿奴,我父亲去阻止,惹恼了他,父亲在三年前走了,算了,都过去了……”
望着眼睛红红的小月,姜云安不由得心里一软。
该死的阉人。
“就这样的,我还要十个,包好,我准备拿来送人。”
小月心里笑了,她知道自己成了,错开脸点了点头:
“好,客人后日这个时候派人来取便可!”
走出了店门,姜云安闻了闻自己手,忍不住笑了笑。
“是很好看,谣言没错。”
……
地扁蛇回到那条熟悉的巷子,望着那熟悉的大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吃得直打嗝,自打那事以后,只要路过这里他浑身都会发抖。
二爷太狠了,说让人吃饱,那是真的一点都不亏欠。
“来了!”
“大爷,鱼儿上钩了。”
“说!”
地扁蛇铺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讲来,小老虎轻轻地点了点头。
意料的不差,这姜云安幼年丧母,父亲严厉,家教又森严。
这种环境长大的姜云安对比她大的妇人格外的感兴趣。
所以,只要上钩了,只要求而不得,他必然会陷进去。
只要进去了,这辈子想走出来那就难了。
只有失去,才知道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你找几个手底下有分寸的伙计去铺子前闹一闹,加快一些,这些事就不要告诉小月了,不然就不真了!”
“知道了大爷,这事绝对让人看不出来!”
“去吧!”
“是!”
地扁蛇走了,小老虎举着扫把继续清理屋梁上蛛网灰尘,一边扫一边喃喃道:
“姜槐道要过年了,阉人送你的这份礼物你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