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堤点燃了草垛子,火光瞬间冲天。
苏堤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做完,他要完成余令交代任务的最后一个。
只要把最后一个任务完成,土默特部必将分崩离析。
中原有句古话叫做虎毒不食子,也有个说法叫做罪不及家人。
余令任务的最后一环就是杀掉素囊台吉的儿子。
妥欢不花。
妥欢不花就是这片草垛子的管理头人。
别看只是一个管理草垛子的,在大明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事。
可在这归化城却是一个日进斗金的好活儿。
每当草原入了冬,城外的大片等待交易的牲畜就靠城里的这些牧草来活命。
牧民会来买,买牲畜的汉人也会来买。
在草原,搞牧草卖钱也是一个不错的活路。
在寒冷的冬日,牧草就是牧民的命。
如果大雪封了路,城里城外每日牧草的消耗量异常巨大。
妥欢不花负责一处草垛子的管事,只要有人让他不开心……
他就能让你也不好过!
苏堤的任务就是干掉妥欢不花,完成余令计划中的最后一环。
所以,余令才会那么早的不辞而别,为了就是“置身事外”。
为什么这个活儿交给苏堤来做……
说出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因为苏堤太普通了。
个子中规中矩,容貌也没有什么特色,放到人群里那就是一滴水进了大海里。
直白的说人不好看,也不难看。
干探子,搞刺杀就是选这种貌不惊人的,不容易让被杀的人警觉,杀了人之后也不容易被人怀疑。
那些长得好看的,个子高挑的,脸上有巨大疤痕的,看着五大三粗的......
只要有明显特点的,那就和这一行无缘了。
哪怕不是你杀的人,也会抓起来先给你打一顿。
想到要对人的子嗣下手,苏堤觉得以后还是不要招惹余令的好。
能玩这种计谋的人,那都是没底线的人,过坟场小鬼都怕他给自己来一下。
这种人的八字太硬。
望着冲天的大火,妥欢不花有些站不稳。
自己负责的地方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在部族头人眼里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牧草是大家的,钱也是大家的。
在部族里,父亲被尊为权势最大的那个人。
可妥欢不花明白,父亲的权势根本是让那些头人吃饱有钱赚。
自己的部族就是由这一个个的头人组成的。
如今全完蛋了……
草垛子着火了.....
妥欢不花扶着柱子,他都没有发觉背后有一个人正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护卫终于发现,怒吼道:
“什么人?”
“杀你们的人!”
“大胆!”
苏堤呵呵一笑:“必须大胆,胆子小可做不来这种事,我家主上说了,你们得死,不然仇怨根本就化不开。”
“你家主人是谁?”
“顺义王!”
苏堤一边说,一边跑,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苏堤的猛地从背后掏出早都上好弦的神臂弩,抬手就射。
妥欢不花的护卫跑了几步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苏堤心里忍不住感叹这玩意真好,可这玩意在京城死贵,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苏家有,那是因为人家是从大明开国以来就荣耀不减的沐王府。
妥欢不花认出了苏堤手里的家伙,尖着嗓子怒吼道:
“不对,你不是顺义王的人,你是汉狗,汉狗……”
“认出来了,那就更不能活了!”
弯腰躲开妥欢不花砍来的一刀。
在身子前扑之际,苏堤袖子的里的短剑也顺势扎进了妥欢不花腰眼上。
生死相搏没有什么你来我往,数招之内就见生死。
至于说书人嘴里的什么三百回合,五百回合,那就是故事而已。
妥欢不花捂着腰,鲜血不断的从指缝里渗出。
见妥欢不花愤怒的盯着自己,苏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再来,不然想动都动不了了!”
“汉狗!”
妥欢不花是有勇气的,他再次冲来。
可这一次已经是他人生的极限了,苏堤一拳轰在他的伤口处,然后变拳为爪,狠狠的抠在他的伤口上。
“啊啊啊~~~”
妥欢不花发出痛苦的惨嚎。
苏堤笑了,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露出心满意足之色。
“鲜,真鲜啊,中,真得劲啊~~~”
苏堤笑着伸脚踏着妥欢不花的胸口后缓缓蹲下。
袖里的短剑死死地抵在妥欢不花下颚上,剑刃开始往皮肉里钻。
“有点凉,很快就好。”
裸露在外的剑刃越来越短……
妥欢不花身子如癫痫般抖个不停,苏堤笑容依旧,语气平淡道:
“你的嘴巴很臭,我很不喜欢,来深呼吸,乖……”
剑刃完全消失,剑柄裸露在外……
苏堤这个狠人把一柄短剑直接洞穿妥欢不花的下颚后捅进了他的脑子里。
望着妥欢不花双目变得血红……
苏堤笑了,握住剑柄狠狠的一拧……
“他娘的,在大明别人管我叫阉党我只能忍气吞声,到了这里你管我叫狗我还能忍气吞声不成?”
这一刻的苏堤歇斯底里,邪气直冲天灵盖。
苏堤擦了擦手,拎着尸体放到草垛子边。
“我知道你冷,马上就不冷了,大火要来了.....”
大火会掩盖一切的痕迹, 在这场大火里,素囊台吉的儿子妥欢不花死了。
所有证据都表明这是顺义王下的手。
还能和好么?
王不二望着突然出现的苏堤吓了一跳,抬起头不解的望着近乎两丈高的城墙。
“城门关了你怎么出来的?”
苏堤笑了笑:“想学么,入我东厂我教你!”
吴墨阳无奈道:“东厂名声不好,来锦衣卫吧!”
苏堤翻了翻白眼,诱惑道:“令哥今后一定会来我们东厂!”
吴墨阳闻言嗤笑道:
“咋了,你给令哥去势啊,信不信余老爷子把你按在洗脚盆内淹死!”
接连被怼苏堤怒了,忍不住吼道:
“吴墨阳,你狗日的非得跟我反着来是吧?”
“令哥今后是我锦衣卫的人,你就别做梦了!”
.......
在河套,卜石兔派出的巴根已经到了。
他的任务是让余令赶紧离开河套,不能让余令呆在草原。
“我不能走!”
余令悲愤的指着那一排排串在一起的人头,双眼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整个人已经处于狂躁的边缘。
余令的悲愤不是装的。
也就过了一天而已,受伤的五十七人变成了受伤五十人,剩下的七个在睡梦中死去,连遗言都没有。
人突然就走了!
余令用了最好的药,给了最好的照顾,也就打个盹的工夫,再睁开眼,人已经阴阳两隔了。
接下来还会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五十多人保守估计能活二十人左右。
望着暴躁的余令巴根有些畏惧。
他总觉得今年的这个岁赐使不像是一个读书人,身上的杀意好大。
巴根总觉得岁赐使像狼一样,喜欢看人的脖子。
似乎在寻找下嘴的机会。
“看,就是这些人袭杀了我们,现在把我们的人杀了,你刚好来了,然后催促我快些离开,顺义王做的?”
巴根闻言大惊,想指着远处的大黑山发誓。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万一是大汗做的,自己若贸然发誓,誓言万一真的灵验了怎么办。
“使者大人伤亡了多少人马。”
“二百!”
“什么?二百?”
巴根深吸一口气,先前使者在大殿骂吕张的那一幕自己没看到,对于吕张被气的昏倒他总会觉得是谣传。
如今自己跟使者说了几句话而已。
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张嘴就来。
伤亡二百人?
使者这次的队伍总共就三百零几人,还死二百人,那这些围着大锅等饭吃的不是人,是魂魄么?
“使者莫开玩笑,给个人数,我一个人赔一匹马如何?”
余令冷笑的望着巴根身后的五个人,嗤笑道:
“我杀了你的五个护卫,我给你五匹马如何?”
巴根很想说大明人命怎么能和自己等人相比。
但话到了嘴边他还是忍下去了。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余令送走,因为真的要出大事了,等的别的部族来,这里一定会打起来。
“一个伤员两匹马!”
“不行,还是那句话,我杀了身后五个人我给你十匹马如何,我有钱,我不但能支付你身后五个人的,也能支付你的!”
余令语气逐渐森然,面容也慢慢狰狞。
“既然你开价了,那一切都可以用价格衡量,说吧,你的脑袋值多少匹马,我此刻就准备买下来!”
随着余令的话语传开,跟着余令一起来这帮人缓缓转头,目光不善的盯着巴根。
自从见血后这群人的气质大变。
眼神变得有了压迫力。
巴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总共才三百人,你们哪里来得伤二百人,我要核查人数,然后按照一人三匹马来赔如何?”
余令点了点头,朝着陈默高指了指。
陈默高飞快的跑了过来,很有默契地伸开手。
十根手指上有三个大水泡,其中一个已经破了……
“这样的伤你不心疼么?”
巴根痛苦的闭上眼,他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沙漠深处的黑魔鬼。
这是人么?
余令朝着苏怀瑾招了招手,苏怀瑾慌忙跑了过来。
巴根望着已经结痂的小伤口眼皮不停的跳。
长生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怎么能如此地不要脸。
“说实话我已经很克制了,顺义王待我不错,我这个人最讲恩情,也最良善,三百多人里,那些轻伤的我都没算!”
所有锦衣卫愣愣的望着余令。
他们原本以为在京城他们是最不要脸的人。
在东厂眼里低他们一等,在清流眼里他们是皇帝养的恶狗。
如今见了余令……
所有人突然觉得这才是不要脸的祖师爷。
最良善?
还最讲恩情?
这样人的为什么不是自己锦衣卫的镇抚司的,有这样颠倒黑白的人当上官,谁还敢骂自己。
“使者的意思说这二百人都是重~~伤?”
“是啊,我大明的人是炎黄子孙,每个人身上都流淌着尊贵的血脉,只是我们不爱说而已,明白我的意思么?”
“一百人,每人三匹马,清点结束后立刻过黄河,回你的大明去!”
余令认真的的点了点,伸出了手。
巴根怒道:“马在牧场,不在我身上!”
“我伸手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口说无凭,立个字据或者说是给我一个信物吧,万一耍赖呢?”
巴根掏出信物塞到余令手里后愤然离开。
“今后来大明有啥事找我啊,我熟人多!”
巴根闻言直接跑了起来。
望着巴根走远,余令将信物交给了苏怀瑾,低声嘱咐道:
“快去,我怀疑归化城已经乱了,战马到手咱们立刻过黄河!”
“好!”
苏怀瑾招了招手,这群爱热闹的锦衣卫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三百多匹马呢,得在屁股上做好标记,自己也可以拥有让人羡慕的宝马了。
这一趟真值!
陈默高咧着嘴得意道:
“别说牵你几匹马,老子在京城去酒楼掌柜的都不花钱。”
巴根望着开始忙碌的余令等人,心痛的几乎快站不稳。
巴根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嘴贱。
吐出一口浊气,巴根自我安慰道:
“就送到大明去养一段时间吧,迟早还是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