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清晨。
叶枫他们已经连夜坐车回家了。
整个寝室安静得只剩下许逸自己的呼吸声。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脑子里空空的。
然后，一个念头跳了出来。
顾晓寒。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打开了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
许逸的手指在输入框上方悬停了很久。
他想问她假期的安排。
又觉得这样太唐突。
万一她已经有了计划，自己这样问，会不会让她为难。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顾晓寒发来的消息。
“醒了？”
许逸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立刻回复。
“刚醒。”
“你呢？”
顾晓寒几乎是秒回。
“早就醒了。”
“清明节，你不回家吗？”
许逸看着屏幕上的字，感觉自己刚才的犹豫简直多余。
他敲字回复。
“不回了。”
“你呢？”
他把同样的问题抛了回去。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许逸的心又提了起来。
然后，一条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我也不回。”
紧接着是第二条。
“来我这儿。”
“去哪儿？”
他下意识地问。
“我家。”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手指已经自动回复了一个字。
“好。”
放下手机，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但他完全顾不上。
他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有点乱。
需要洗个头。
胡茬也该刮一刮。
他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自己，像一个即将奔赴重要约会的少年。
他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连帽卫衣，配上一条浅色的牛仔裤。
看起来清爽，又不至于太刻意。
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直到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才停下来。
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窗外。
天气晴朗，惠风和畅。
他打车到了。
许逸找到了她住的那一栋，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门很快就开了。
顾晓寒站在门后。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居家服，长发随意地用一根发绳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与修长的脖颈。
“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却很好听。
“嗯。”
许逸走进，换上了她提前准备好的男士拖鞋。
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们……要去哪里玩？”
许逸站着，有些拘谨地问。
顾晓寒关上门，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沙发。
“坐。”
许逸依言坐下。
顾晓寒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拉开拉环，递给他。
“谢谢。”
她自己也拿了一罐，在他身边坐下。
“不想出去。”
她喝了一口可乐，才慢悠悠地开口。
许逸愣了一下。
“外面人多，又吵。”
她看着窗外，语气平淡。
“就在家里待着，不好吗？”
许逸转头看她。
这也正是他最喜欢的度假方式。
“好。”
他轻声说。
这个字里，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松与喜悦。
顾晓寒似乎是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很浅。
她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
“想干点什么？”
“打游戏？”
许逸看着她，有些意外。
“想玩哪个？”
她把一个手柄递给他。
许逸接过手柄，触感冰凉而坚硬。
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游戏图标。
他选了一个经典的格斗游戏。
“这个会吗？”
“试试。”
游戏开始。
激烈的音乐与打斗音效瞬间充满了整个客厅。
许逸很快进入了状态，手指在按键上翻飞。
他以为顾晓寒只是随便玩玩。
没想到，她的操作异常犀利，好几次都抓住了他的破绽，打出了一套漂亮的连招。
许逸有些惊讶，也认真了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所有的交流都在屏幕上的角色交锋里。
他的角色被打倒在地。
屏幕上跳出“K.o.”的字样。
许逸看着自己的失败画面，有点哭笑不得。
“你这不像是偶尔玩玩啊。”
顾晓寒放下手柄，耸了耸肩。
“以前无聊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
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在游戏里大杀四方的人不是她。
“再来？”
她挑眉问他。
“来。”
许逸不服输的劲头被激了起来。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在游戏的打斗声中度过。
互有胜负。
客厅里时不时响起他们的笑声，或者是不甘心的叹气声。
直到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他们才停下来。
“饿了。”
顾晓寒说。
“我来点外卖。”
许逸立刻拿起手机。
“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许逸点开外卖软件，选了一家评价很高的店。
在等外卖的间隙，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许逸觉得有点无聊，随手打开了电视里的视频软件。
他点开自己的追番列表，里面大多是些比较冷门的动漫。
他选了一部最近在看的，画风清奇，节奏缓慢的番剧。
他本以为，顾晓寒会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或许她会玩手机，或者去看书。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个人看的准备。
可是，顾晓寒没有。
她也凑了过来，靠在沙发的另一头，目光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许逸能感觉到她的视线。
他有些不自在，甚至想换一个大众一点的电影。
“你……看得懂吗？”
他小声问。
“为什么看不懂？”
她反问。
“我以为，你不喜欢看这种。”
许逸解释道。
“哪种？”
“就是……动漫。”
顾晓寒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深夜里的星辰。
“你是不是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喜欢看爱情剧？”
她的话里带着一丝调侃。
许逸的脸颊有些发烫。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好好看。”
她重新将视线投向屏幕，语气不容置喙。
许逸不再说话，也把注意力放回了动漫上。
她看得很专注。
时而因为一句台词而若有所思。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孩，陪着他窝在沙发里，打一上午的游戏，再看一个下午他喜欢的动漫。
没有惊心动魄的冒险。
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
只是这样平淡地待在一起。
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满足。
外卖到了。
许逸去开门，拿回了热气腾腾的披萨。
他把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浓郁的芝士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吃吧。”
他递给顾晓寒一角。
她接过来，小口地吃着。
吃相很斯文，不像他，总是狼吞虎咽。
他们一边吃，一边继续看动漫。
屏幕里的主角正在经历一场离别。
背景音乐哀伤而悠扬。
许逸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
“这个主角，太固执了。”
他试图打破沉默。
“嗯。”
顾晓寒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
“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选择。”
许逸继续说。
顾晓寒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你，你会放手吗？”
她的问题很突然。
许逸愣住了。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孤独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顾晓寒。
他想起了自己受伤后，被迫放弃职业生涯的日子。
那些黑暗的、自我怀疑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以为自己会一直沉沦下去。
直到，他遇到了她。
他的世界，才重新照进了光。
“如果是我……”
他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会。”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不想放手的东西。”
他的目光灼灼，直直地看向顾晓寒。
客厅里很安静。
只有动漫的背景音乐在缓缓流淌。
顾晓寒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许逸能从她的眼底，读到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