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云昭的眼睛。
她眸光微动,却没有多问,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递给林墨。
“拿着吧,按刚才说的,赔给她。”
林墨连忙摆手。
“不不不,小姐,这怎么行?这钱应该我自己出,怎么能让您……”
“我不是帮你出。”
云昭打断他,语气平静。
“刚才我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五百块,是让你赔给她那三件东西的价值。”。
“至于你撞坏了她的东西,该道歉道歉,该承担责任承担责任,但不该被人讹诈。”
她顿了顿,看着林墨依旧犹豫的眼神,补充道。
“拿着吧,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刚才林墨被云楚楚踩住布包时,虽然着急,却也只是想推开她的脚,并未真的动粗。
这份克制,在那种情况下很难得。
林墨闻言,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云昭的意思,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却依旧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小林。”
旁边的宋圆圆也忍不住开口,她刚才被云楚楚气得够呛。
现在见事情解决,也恢复了古灵精怪的样子。
“昭昭让你拿你就拿,她这是帮你止损呢!不然那女人指不定还会想出什么幺蛾子来坑你!”
林墨看着云昭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宋圆圆真诚的表情。
终于不再推辞,双手接过那五百块钱,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小姐!谢谢这位小姐!我叫林墨,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就在这时候,原本围着云楚楚指指点点的人群,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身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脚蹬亮面皮鞋的男人。
正带着几分不耐与倨傲,拨开看热闹的人走了进来。
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胶固定出刻意的弧度。
手腕上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腕表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奢华。
只是那脸色过分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也缺乏血色。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酒色掏空的萎靡,像是精致瓷器上一道隐秘的裂痕,虽极力掩饰,却难掩内里的虚浮。
这副派头,一看便非寻常百姓。
周围的议论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突然闯入的“贵公子”,猜测着他与眼前这场闹剧的关系。
而原本还因被揭穿而脸色青红不定、状若癫狂的云楚楚,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
她脸上的愤怒与狰狞以惊人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泫然欲泣的委屈。
眼眶瞬间红透,泪珠恰到好处地挂在睫毛上,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滚落。
她甚至来不及整理因刚才推搡而有些凌乱的发丝,便踉跄着扑向那男人,声音甜得发腻,带着浓浓的鼻音。
“明谦哥哥~~你可算来了!”
她的动作带着刻意的柔弱,仿佛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整个人几乎挂在了男人的手臂上,手指还轻轻拽着他的西装袖口,不住地颤抖。
“他们……他们都欺负我!就是她,云昭!她故意撞坏我的东西,还唆使大家污蔑我卖假货!”
“我……我只是想让那个撞坏我东西的人赔个钱,怎么就成了讹人了呢?明谦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她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见他眉头微蹙,便更是添油加醋,将自己扮演成一个无辜被欺的弱女子。
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云昭头上,仿佛刚才那个叉腰怒骂、撒泼耍赖的人并非她本人。
被称作明谦哥哥的男人,正是杜明谦。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云楚楚,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只有惯常的敷衍。
他象征性地拍了拍云楚楚的背,动作更像是安抚一只吵闹的宠物,然后不耐地扫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群。
那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又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
所到之处,人群下意识地又散开了些,连带着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议论声都小了许多。
“好了好了,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杜明谦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长期熬夜纵欲后的疲惫感,却依旧试图维持着风度。
“多大点事,值得你在这里哭哭啼啼?”
他安抚性地搂了搂云楚楚的腰,指尖在她腰间暧昧地蹭了蹭。
这才将目光从云楚楚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扫视全场。
然而,就在他的视线掠过人群时,却猛地顿住了。
在人群的边缘,靠近那堵爬满青苔的砖墙旁,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一身最普通不过的棉麻连衣裙,款式简单到近乎素净,没有任何珠宝配饰。
甚至连头发都只是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挽起。
可偏偏是这样一身不起眼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她身形挺拔,脊背如松,明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周身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光晕,将周遭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眼神里没有讨好,没有谄媚,更没有他惯常见到的那种贪婪或痴迷。
只有纯粹的冷淡,像冬日里的薄冰。
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不适,却又奇异地被吸引。
杜明谦的目光变得有些直白,甚至带着几分油腻的打量。
从上到下,毫不掩饰那露骨的兴趣。
他见过的美人多如牛毛,或妖娆,或清纯,或温婉,无一不是绞尽脑汁想吸引他的注意。
可眼前这个女人,明明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却是那么的吸引人的目光。
云昭自杜明谦出现起,就感受到了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起初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又一个被云楚楚引来的麻烦。
但当那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身上逡巡不去,带着那种只有在打量商品时才会有的轻佻与评估时。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厌烦。
这目光,像附在皮肤上的油垢,黏腻而恶心。
明谦?
杜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