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柄柄无形的刮骨钢刀,疯狂地抽刮着陈万辉早已冻得麻木的脸颊。
雪粒如细针般刺入他裸露的皮肤,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睫毛结霜的滞涩感,视野边缘泛起灰白的雾翳。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积雪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将一团冰冷的火焰吸入肺腑,灼烧着他几近衰竭的五脏六腑。
喉咙深处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鼻腔因极寒而麻木,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成细碎冰晶,簌簌坠落。
鲜血,早已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特制战斗服,又迅速被极北的酷寒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棱,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枯枝在骨节间缓慢断裂。
指尖早已失去知觉,唯有掌心紧攥的星核晶传来一丝微弱却持续的震颤,仿佛一颗沉睡星辰的心跳,在冰霜之下隐隐搏动。
他的视线阵阵发黑,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对流沙安危的极致担忧,才支撑着这具几乎被榨干了所有力量的躯体,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那处隐蔽的山洞挪动。
“流沙……加尔文……等着我……”陈万辉牙关紧咬,舌尖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几欲涣散的神经。
那枚星核晶被他死死攥在掌心,即使隔着厚厚的冰霜,依旧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奇异能量,那是流沙最后的希望!
与深渊信徒那场惨烈的搏杀,几乎耗尽了他响雷果实开发以来积攒的所有体能和精神力。
对方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若非最后关头他以伤换伤,险之又险地引爆了残余的雷电之力,恐怕此刻他早已成了冰原上的一具枯骨。
“艾瑞克……深渊……”陈万辉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狰狞,这两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心中反复回荡。
他知道,这次极北之行,不仅仅是为了流沙,更是为了揪出潜藏在海军内部,甚至更深处的毒瘤!
终于,在视野的尽头,那处被积雪半掩的山洞入口依稀可见。
陈万辉精神猛地一振,仿佛濒死的旅人见到了绿洲,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扑了过去。
刚冲入洞口,一股混杂着草药苦涩与浓重血腥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刺得他本已脆弱的鼻腔一阵酸痛。
洞内昏暗,仅靠角落一堆即将熄灭的篝火投出摇曳光影,橙红火苗在岩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
他的视线花了好几秒才适应这片幽暗,终于看清了深处那块平坦岩石上蜷缩的身影。
是流沙……但她看起来如此陌生,像一具正在被黑暗吞噬的雕像。
“加尔文!”他用嘶哑的声音低吼,声音在空旷的冰原上显得格外微弱。
洞内,一直焦躁不安地踱步的加尔文听到这熟悉却虚弱无比的声音,猛地一惊,手中的古籍“啪”地掉落在地。
他一个箭步冲到洞口,当看到陈万辉那副几乎不成人形的惨状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陈!你……你回来了!”加尔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他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陈万辉,却被对方身上那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血腥味骇了一跳。
“快……星核晶……我拿到了……”陈万辉艰难地摊开手掌,那枚在冰天雪地中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星核晶,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一颗星辰,映入了加尔文的眼帘。
“太好了!太好了!”加尔文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星核晶,那冰凉的触感下,却仿佛蕴藏着炙热的生命力。
“据《极北秘典》记载,星核晶乃远古星辰坠落所化,其光可净化‘蚀魂纹’……但若宿主已被深度污染,则可能引发能量逆冲。”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我已经试过用寒霜苔藓混合银粉涂抹蚀纹,起初有点效果……可不到半个钟头,纹路就开始跳动,像活过来一样……我把最后一片符文残片嵌进她胸口,也只能延缓十分钟……”他说着,声音发颤,“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他很快便察觉到陈万辉的状态极差,急忙道:“你怎么样?伤得这么重!”
陈万辉摆了摆手,目光急切地投向山洞深处:“流沙……她怎么样了?”
加尔文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情况很不好。我按照你的方法,用剩余的符文残片尝试压制,但……但侵蚀的速度太快了,她身上的符文印记已经蔓延到了脖颈,体温也越来越低,我怕……我怕她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这话,陈万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猛地推开加尔文,踉跄着冲到流沙躺卧的简易石床边。
昔日那个灵动狡黠的少女,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一道道诡异的暗红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在她细腻的肌肤下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若非胸口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起伏,陈万辉几乎以为她已经……
他凝视着那枚幽蓝的星核晶,指尖轻轻拂过表面。
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她在阳光下笑着举起一枚相似的石头:“哥,你说它像不像星星掉下来了?”心头猛地一揪,眼眶发热。
“这一次,换我为你摘星。”
“陈,别太激动,你伤得也很重!”加尔文急忙跟了过来,将星核晶递到陈万辉面前,“快,用星核晶!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但记住——古籍说,唯有‘雷霆血脉’者,方可启封星核之门。否则,徒劳无功,甚至反噬自身!”
陈万辉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冀的光芒。
他接过星核晶,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的翻腾的气血和剧痛,努力回忆着古籍中关于星核晶的使用方法。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如此宝贵。
他小心翼翼地将星核晶贴近流沙的眉心,那里是符文侵蚀最为集中的地方。
他调动起体内仅存的、几乎枯竭的响雷果实能力——那一缕源自金手指的神秘力量在生死关头似乎再次被激发,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电光在他指尖闪烁,顺着经脉涌入星核晶之中。
传说中,雷霆与星辰同源,唯有雷电亲和之体,才能唤醒星核沉眠的能量。
然而,就在星核晶接触到流沙眉心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的能量猛地从流沙体内爆发出来,与星核晶的温和光芒剧烈冲撞!
“噗——!”陈万辉本就重伤,又受到这股能量的反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落在冰冷的石壁上,瞬间凝结。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意识也开始模糊。
星核晶的光芒在与那股黑色能量的对抗中,似乎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
“怎么会这样……”加尔文失声惊呼。
陈万辉死死咬着牙,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头,如果连星核晶都无法挽救流沙,那么一切都完了!
他不能放弃!
他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催动体内的力量,那股源自金手指的神秘力量在生死关头似乎再次被激发,一丝微弱却坚韧的电光在他指尖闪烁,艰难地注入星核晶之中。
那幽蓝色的光芒,能否驱散死神的阴影?
就在此时,洞口堆积的积雪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被某种无形重量压住。
紧接着,原本狂暴呼啸的风声,竟出现了一瞬诡异的静默——就像整个冰原屏住了呼吸。
然后,一声沉重、缓慢、带着金属靴底碾压坚冰的声音,穿透风雪,一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