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爻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若那真的是崔氏的衣冠冢，那棺材肯定是又是谁立在山上的。
她本身还怀疑棺材和蜀中水质被污染的事情有关，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估计难以被证实了。
楚宴清看出了陆九爻的心思，在她身边的茶盏中添了热茶。
“你别多想，先听我分析分析。”
陆九爻知道，既然他这么说了，那肯定还有后话。
这便冷静了下来期待的目光看着楚宴清。
这姑娘，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你若是与她将话头挑起来，若是不弄明白，大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想着这件事。
楚宴清也是摸头了陆九爻的性子，没直接跟她说明原委，而是拿起旁边闲置的瓷碗，盛了热粥递过去。
“先吃饭，吃完之后我再跟你说。”
陆九爻：“……”
已经把她的胃口吊了起来，却什么都不说，最烦这样了。
她皱着眉头，将这瓷碗推走。
“我不饿，你赶紧说。”
楚宴清的脸上划过一阵阴鸷的表情，冷着声音说道：“你若是不好好吃饭我就不说了。”
楚宴清是真的饿吗。
他常年在外面摸爬滚打惯了的，平日里能吃饱肚子的时候很少，基本上忙起来一天就吃一顿。
早就已经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感觉了。
还不是因为看见陆九爻在饭桌上没怎么吃东西，午饭又是一天当中极为重要的一顿，这才厚着脸皮过来与陆九爻开小灶的。
对方的目光不容拒绝，陆九爻好像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刀子，若是她不喝了这碗粥，怕是楚宴清就要用眼神杀死她了。
这才没有办法的端起碗，正打算一饮而尽。
谁知道楚宴清直接按住了她的手臂，冷着声音说：“好好吃，别光喝粥，也吃点菜。”
陆九爻忽然觉得，好像自己与楚宴清在一起之后，对方一直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照顾。
楚宴清确实比她年长许多，但说起来也奇怪，没与楚宴清在一起之前，陆九爻是这个隆中最坚韧的女娘，好像什么事情自己都能顺利解决，什么困难摆在面前都无所谓。
自从与楚宴清在一起之后，吃饭挑食，睡觉挑床，就连出门都要有楚宴清陪着才安心。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矫情了？
对面的压迫感十足，陆九爻实在没有办法，也不想再与他多做无意的挣扎，干脆慢条斯理的用起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阿婻进来收走了碗筷。
楚宴清这才满意，耐心的与他解释着说：“你今日见到棺材的悬崖，正是之前崔氏失足掉下去的地方，这棺材其实不是别人立的，真正立这棺材的人是林霄。”
听到这话，陆九爻感到不解。
“林霄分明知道自己的妾室在祖坟中躺的安好，为什么还要在悬崖上这么危险的地方立个棺材？”
“其实对于崔氏的死因，林霄心中一直存疑，他总觉得，当时崔氏上山，虽然刚下过雨，但太阳出来烘烤过一阵，山上的路不怎么滑，一条走了许多次的山路，怎么可能这么巧，正好在身边没什么人跟着的时候失足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林霄也怀疑崔氏是被人害死的？”陆九爻狐疑的问。
“不是怀疑，是笃定。”楚宴清冷静的说道。
“你真的以为，这些年谢氏一直住在罗升郡，就死为了照顾林清阁的饮食起居，林清阁这么大的人了，又已经娶妻，怎么可能还需要谢氏这个娘亲自照顾。”
想到这里，陆九爻忽然就反过味儿来了。
原来今天在饭桌上，林霄和谢氏之间微妙的气氛，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这件事。
崔氏的死林霄一直记恨在心，只不过碍于林大娘子娘家的势力，这些年一直在隐忍罢了。
“若那棺材真的是林霄亲自立上去的，那林清源知道不？”陆九爻忽然想到什么。
接着问：“若林清源知道，怎么咱们经过放置棺材的悬崖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那棺材里可是她的亲娘，虽说不是崔氏的尸体，但好歹是衣冠冢。
衣冠冢不就是一种寄托，按说林清源这个性格，每每经过悬崖的时候肯定要站出来对着棺材磕个头的。
去的时候经过一次，回来的时候经过一次，林清源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楚宴清这才缓缓开口说：“衣冠冢的事情是我身边的人偷偷查来的，这件事我还没跟林清源说过。”
合着人家一直都不知道。
陆九爻隐约能感觉到林清源对母亲之死深感怀疑，但看他一直没寻找证据也没为母亲复仇，还以为他已经认定了母亲是摔死的。
“我觉得咱们应该跟林清源把话说清楚。”陆九爻忽然说道。
“虽然咱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崔氏的死是谢氏造成的，但我觉得，咱们今晚可以跟林清源一起去立着棺材的悬崖边查看情况，顺便查查棺材之事与蜀中被污染的河水有没有直接的关系。”
“那倘若崔氏的死跟谢氏没有关系，这一切只是他们父子的臆想，咱们这么带着林清源过去，岂不是又勾起了人家的伤心？”
楚宴清说的不无道理。
但只有亲自去了，才能知道当时悬崖上的情况。
陆九爻跟师父学了个没人知道的本事。
没人知道的意思就是，师父这样的本事用起来也是偷偷摸摸的，从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那就是衣冠问灵。
只要是人生前穿过的衣物，埋葬于棺材之内，陆九爻就能通过符篆，知道衣物主人生前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衣冠问灵只能用一次，一次用过之后，就算是青云师父亲自来，这衣服也再不能问出什么了。
陆九爻想让林清源跟着，就是这个原因。
若今夜真的能问到崔氏的灵魂，那这很可能就是多年之后林清源能与母亲见到的唯一一面。
仅此一次的机会陆九爻不想就这么错过，就算能勾起林清源的伤心事，她还是想试试。
二人达成一致，刚吃饱就往林清源的房间走去。
问了他院子里的下人才知道，二公子在前厅用过饭之后就一直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