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氏的话成了压垮东宝小朋友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连在一边把板车当跷跷板玩的南宝都停了下来。
是啊,银钱还可以藏,可车子怎么藏。
它还有两个轮子。
小何氏是懂怎么戳人心窝子的。
他们甚至想象出,钟大山是如何用家里的板车,把原本属于他们的粮食给抢走的。
东宝有点蹦绷不住了,推开人群进了屋,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这孩子是怎么了?别是身子不爽利吧。”
东宝平日周到仔细跟个小大人似的,突然这样一声不坑地进了屋,就有些不寻常。
钟小小瞪了小何氏一眼,和大家伙打了招呼,跟着东宝进了屋。
一进屋就瞧见东宝正坐在床上、对着墙角自闭。
那忧郁的气场,钟小小仿佛都能看见他身边一条条阴影线。
难得见东宝“发脾气”,钟小小竟有几分高兴。
这孩子惯的是自己一个人把心事藏在心底苦恼。
她靠近东宝身后,小声道:“我们家的板车是有可能会停到你大娘家的院子里。”
东宝小小的背影一僵。
钟小小继续道:“如果钟大山不还我买瓦片的钱,我就去他家把我们的瓦片给车回来。”
东宝眼睛一亮,但亮光一闪即逝。
娘说得好听,怎么可能呢?
冯氏他们不从他们家抢东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把瓦片车回来。
钟小小坐到东宝身侧,道:“宝,你信我,娘很快就会把钱挣回来。”
钟小小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可语气却令人心安。
他吸了吸鼻子,道:“那娘为什么要买板车?”
钟小小:“为了省力啊。背着贝儿太累了,让你们自己走又走不快。
在村里可以,去镇上和县里就不方便。”
钟小小没说的是,如果她要背贝儿,那么东宝、南宝年纪小小的就要背箩筐,对生长发育也不好。
三个崽和小黄还小,她不放心长时间把孩子留在家里。
她要带着他们出门,有一个板车方便多了。
如果换做以前,东宝是绝不会相信钟小小的这番说辞的。
娘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省力买一辆板车?
但现在他完全相信娘会这么做。
自从上回娘在灶间昏倒后,娘现在主打一个,用娘的话说——养生。
早上起来练功,中午午睡,经常在集市上买外食,为了做饭省力可以多休息。
不但会买肉,吃鳝鱼,前两日还买了只童子鸡,回家清蒸。
说吃了长高。
那时他真心相信娘说的是她自己会长高。
想起那只童子鸡,东宝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说娘的厨艺渐长,说不出原因,就是好吃。
自己怎么又想到吃的了?
东宝连忙擦了下嘴角。
他还不知道钟小小蒸童子鸡之前抹了细盐腌制了一下,去除了苦涩味,对吃惯粗盐的东宝南宝那当然是“降维打击”。
对钟小小来说,买班车板车图省力是一个主要原因。
虽然她的身体可以适应重体力活,但她不喜欢有苦硬吃。
再说,她接下来的赚钱计划中,板车也是少不了的。
东宝恢复了点生气,也仅限于乌云露出了一条金边:“那家里现在还剩多少银钱?”
钟小小:臭小子明知顾问,明明前天还数过家里的钱。
“一百文不到……吧。”
“一百文不到是多少?”
“五十八文。”
母子俩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东宝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上。
虽然家里不缺粮,可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如果是以前,五十文对他来说就是一笔巨款,可如今他见过市面了,五十文钱哪里够花。
钟小小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开导道:“儿啊,钱放着是不会生钱的,要动起来才会生钱,再说了,二手板车卖了也值500文呐。”
什么,板车一落地就300文没了?
虽然他明白娘的话,但不妨碍东宝继续心痛。
见他如此,钟小小也不知怎么开导了。
两个孩子性子不同,南宝好像从来都不怎么在乎钱,家里花多少钱从不过问,这点钟小小也愁。
东宝则是一分一厘都要计较清楚,最好能天天抱着存钱罐睡,要是这俩娃的性格能匀一匀就好了。
正说着,院门口有个半大小子跑了过来:“请问,莫二娘子是住这儿吗?”
院子里大妈们正嗑瓜子唠闲片呢,忙碌了一日呆会又要回家做饭带孩子,她们也是难得消闲。
“你找莫二娘子什么事啊?”
少年穿了身粗布衣服,见院子里这么些人,挠了挠头不做声。
钟小小闻声从屋里出来,她也不认识。
少年见那么多人不好开口,站在院门口也不进来。
众人见状也识趣,小桃奶奶带头拉着大家伙走人,就连一步三回头的小何氏都被大何氏一把拉走了。
下坡的时候有个大娘还说:“哎哟,本来想上一下她们家茅厕。”
“你回家屙吧,在哪儿屙不一样?”
“瞅瞅你说的什么话,说得像是你不稀罕似的,那能一样吗?”大娘道,“莫二娘子也不知熏的什么香,没蚊虫,在她家茅厕里我能多蹲会儿,你们不知道,我这阵子上火便秘呢……”
大何氏不爱听她们讨论这些,一马当先急步先下了山。
倒是小何氏,一把甩脱她堂姐的手,一步三回头落在了最后面。
钟小小为了避嫌,敞着院门,两人在院门口说了会儿话,少年拱手离开。
“这小子你们认识不?”小何氏道。
“瞧着有些眼熟…”
大何氏听了不由得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