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的时候,宁言回了原来的水榭,等着moros让人把药送过来,他拿了药再过去会喻承白。
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了。
喻承白站在灯下,在看池里游弋的金鱼,手里端着个漂亮的小瓷碗,居然还没有走。
听见动静,扭头往这边看来。
见是宁言,冲他很是温柔地笑了笑,似乎没看出来宁言刚刚生气了。
宁言走了过来,低头看他手里的鱼料,又看水底下追逐光影的鱼,问他:“你大老远过来帮谭骓喂鱼的?”
“正好没事,打发下时间。”喻承白把小瓷碗递给他,笑着说,“这鱼养的很有灵性。”
看着被塞进手里的小瓷碗,宁言神情复杂,挑眉道:“我也喂?”
“嗯,试试?”
宁言抓了把鱼料,撒进池子里。
鱼池内的假山上点着小灯,水底下也有灯,即便是夜晚也能照亮水面。
刚刚没觉得有几只鱼,现在猛地撒一把饵料,才发现下面原来养了许多漂亮的锦鲤,此刻正从四面八方往宁言站着的位置上涌来。
这鱼池很大,快赶上一个小型人工湖了。从上往下看,那么多条色彩斑斓,摆动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鱼鳍鱼尾的小鱼,是真的漂亮到震撼的画面。
可惜宁言没有发现美的眼睛,也没有欣赏美的眼睛。
他眉尖轻轻挑起,带着几分疑惑地看着喻承白,陈述事实:“喂完了,然后呢?”
“……”
他扭头看喻承白,喻承白也正在看他,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看表情,他应该是很期待宁言发现原本什么也没有的鱼池,忽然涌出那么多漂亮小鱼时的震撼与惊喜。
宁言看着他,微微皱眉,问他:“我们可以去吃饭了吗?我饿了。”
“……”
喻承白把装鱼料的小瓷碗从他手里拿出来,递给后面疯狂憋笑的佣人,随后轻轻拍拍他手臂,说:“走吧,吃饭去吧。”
宁言赶紧跟了上去。
宴会开在正厅。
谭家是几十年前搬过来的华国人,还在华国时就是讲究的有钱人,这么多年不管是家里的规矩还是家里的建筑风格,一律沿用之前的高标准,要不是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太多,宁言真要以为自己回国了。
相较之下,还是喻承白低调。
“谭骓祖上是皇商吗,怎么规矩比你们家还多?”坐下后,宁言跟喻承白吐槽。
“他爷爷的爷爷是的。”
乍一听还以为喻承白在骂人,回头看他一脸温和,宁言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好奇,“谭家从前也是京城的?”
“嗯。”喻承白思考了会儿,不太确定道,“跟顾家有过不小的渊源,后来关系破裂,这才离开了京城。”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太复杂,听多了容易犯困,宁言不问了。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敲着桌面,又开始了走神。
moros刚说要给自己送药,怎么现在还没有过来?
虽然他也不是很想要那个药,但他既然说了给,就不能涮自己。
“我看见程正则了。”宁言忽然道。
喻承白比他先看见,闻言,转头问他:“要过去打声招呼吗?”
宁言没回答。
今天人多,他随喻承白的喜好坐在了偏角落的位置,程正则还没有发现他,此刻正跟人不冷不淡地攀谈。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很拘谨胆怯的模样,几次想开口,都止住了。
“我听说程正则结婚了。”宁言一脸好奇,拉拉喻承白的衣服,兴致勃勃地问他,“是他后面跟着的那个吗?”
喻承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头,“嗯,金三角塞西尔家族的小姐,六年前结的婚,好像是政治联姻。”
宁言有些意外:“那结的挺早的啊,她手里牵着的那个孩子,快十岁了吧?奉子成婚?”
喻承白摇头,低声解释道:“不是,她嫁给程正则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在程家了,并且三岁了。母亲不知道是谁,程正则对外没有说过。”
不,程正则说过,说是他的。
想起这事儿,宁言就乐,凑过去跟喻承白吐槽:“程正则说孩子是我的,你信吗?”
喻承白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好笑道:“你能生?”
宁言挑眉打趣道:“说不定他能生呢?”
喻承白是个笑点很低的人,这种经常发生在宁言几个兄弟间的弱智对话,从前只能换来兄弟一脚,现在却能让喻承白笑出声。
喻承白跟喻黎这兄弟俩都爱笑,但喻黎笑是他真的性格活泼喜欢开怀大笑,而喻承白的笑,更像是一种平等给予每个人的礼貌与尊重,反而失去了笑容的本质,让人分辨不出他什么时候是真的开心。
不过现在能分辨出了。
宁言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是会笑出声的。
虽然很轻,但说实话真的很好听。
宁言不想用好听去形容笑声,尤其还是一个男人的笑容,但他听见喻承白的笑声,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好听,第二反应还是好听,第三反应就是真他娘的好听。
昆山玉碎凤凰叫……后面那句是什么来着?
“什么?”喻承白忽然道。
宁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嘴里喃喃的话被他听见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干脆很文盲地问他:“昆山玉碎凤凰叫的下一句是什么?”
喻承白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轻声回答:“芙蓉泣露香兰笑。”
宁言立刻道:“我觉得还是后面这句更适合你。”
喻承白:“?”
“我刚刚说程正则能生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笑?”宁言托着腮,周围有些吵闹,他便凑过去,用说悄悄话的音量懒洋洋地问他,“喻承白你刚是不是在笑他?”
“没有,只是觉得你说他能生这件事,颇有些意思。”
“撒谎。”宁言凑到他耳边,笑着问他,“难道不是因为你记恨他跟你老婆不清不楚,所以这次才趁机笑话他?”
不等喻承白反驳或者解释,宁言像个恶劣的坏胚子,直接在他耳边道:“哇哦,原来君子也有小人心的时候啊。”
“没……”
“没有?”宁言继续笑,声音压的更低,问他:“你之前说要给我钱让我结婚,不就是让我跟程正则结?你怕他跟你抢你老婆对不对?”
“……”
“你好心机啊喻承白,你老婆知道你这么坏吗?”
“……”
见他一直不说话,宁言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往后退开一点。
这才发现喻承白耳根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原本端正的坐姿也有些僵硬,搭在桌沿上的手轻轻攥着拳。
宁言:“……”
虽然我喜欢勾引他,但现在是真的没有,他为什么要露出一副被我轻薄了的样子?
宁言正准备往后退开离他远点儿,后背突然被谁撞了下,整个人往前一倾。
下一秒,他的唇压在了喻承白脸颊上。
宁言:“……”
喻承白:“……”
没事,只是脸而已,又不是——
宁言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见喻承白的左耳,左边脸颊,连带左边一整片脖颈,全红了。
红的滴血,红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