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药铺后院弥漫着苦涩的草药味。凌霄蹲在灶台前，手中的青铜骰子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骰子表面的纹路早已被他摩挲得发亮，可那些诡异的符号——六面分别刻着生、死、虚、实、时、空——依旧令他脊背发寒。
第七次了……他低声喃喃。
过去六天，每当朔月升起，他都会在子时突然头痛欲裂，醒来后发现自己回到药铺打杂的清晨。掌柜的算盘声、街角的叫卖声，甚至连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轨迹都分毫不差。更可怕的是，除了这枚骰子，他的记忆正以可怕的速度流失。今早照镜时，他竟险些认不出自己的脸。
咔嚓。骰子突然自行翻转，死 字朝上。
院墙外传来窸窣声。凌霄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屋檐——那绝不是猫或夜枭，而是人形的轮廓，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后仰，如同被无形丝线吊起的傀儡。
绣坊内，叶青璃的银针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上，竟顺着丝线游走，将金线染成刺目的红。她瞳孔骤缩：那些血迹在绸缎上蜿蜒，最终组成一串她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符号——#404_记忆模块损坏#
姑娘？丫鬟举灯进来，烛光晃过绣架的瞬间，符号消失了。
叶青璃按住剧痛的太阳穴。三日前，她发现自己的刺绣会无意识重现某些图案：齿轮咬合的牡丹、经脉般交错的铜线……而此刻，丫鬟头顶竟浮着一行半透明的字：
【Npc_绣坊婢女_型号A-7 记忆存储量12%】
你……她刚开口，丫鬟的眼珠突然上翻，露出布满电路纹路的眼白：警告，异常数据波动。声音机械冰冷。
屋外雷声炸响，暴雨倾盆。
凌霄跟踪黑影至通天塔基座。这座号称“连通仙界”的巨塔，此刻被闪电照得惨白。塔身遍布的铭文在雨水中闪烁，他眯眼细看——哪是什么上古符文，分明是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终于察觉了？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凌霄转身，药铺掌柜站在雨中，手中算盘珠自行跳动，每颗珠子都刻着微型二维码。你以为重生是恩赐？掌柜咧嘴一笑，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金属下颌，不过是系统在清理冗余数据。
算盘爆裂，数十颗珠子化作银针射来！凌霄纵身翻滚，原先站立的地面被刺出蜂窝状的孔洞，孔洞边缘泛着数据流特有的蓝光。他拔出药铲格挡，金属碰撞声竟带着电子杂音。
没用的。掌柜的四肢突然拉长，关节反向弯曲，蜘蛛般爬过塔壁，你们这些‘异常进程’，就该被——
砰！
一支银簪贯穿掌柜眉心。叶青璃从雨幕中跃出，簪尾红穗飞扬。掌柜的身体僵住，皮肤下涌现无数蠕动的光点，最终“噗”地爆成一团像素颗粒。
你也能看见那些字？她喘息着指向消散的敌人，那里飘着一行残影：
【清洁程序_子模块β 已终止】
两人躲进塔底暗渠。叶青璃的衣袖渗出血——银簪反噬的伤口深可见骨，却诡异地没有流血，而是溢出细小的数据流。
每当你死亡或朔月重置，系统就会修复你。凌霄扯下布条包扎，触到皮肤的瞬间，布条竟被她的身体吸收，但修复次数越多，你作为‘人’的部分就越少。
渠外传来潮水般的脚步声。数百名镇民包围了通天塔，他们的眼球全部变成了闪烁的绿色光标。
检测到双异常个体。人群异口同声，执行格式化协议。
叶青璃突然抓住凌霄的手。她的瞳孔泛起数据洪流，两人的意识瞬间被拉入记忆迷宫——那是无数个“叶青璃”的人生碎片：被沉塘的商贾之女、战死的女将军、甚至某个穿着白大褂调试仪器的科研人员……
我们不是第一批觉醒者。她声音颤抖，但之前的我们，全被系统回收了。
追兵已至。凌霄抓起青铜骰子狠狠砸向地面，“空”字朝上——骰子化作一道光门，门后竟是武林大会的擂台！
走！他拽着叶青璃跃入，却在穿越瞬间被数据链缠住右脚。光门开始崩塌，他的小腿以下已化为粉尘。
松手！叶青璃尖叫。
凌霄反而握得更紧。他盯着自己消散的身体，突然大笑：原来‘死亡’才是漏洞——
话音未落，他主动切断自己的右腿，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入光门。
【系统警告：检测到非常规逃脱行为】
【错误代码：#108_因果律冲突#】
黑暗吞噬了凌霄。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机械音急促重复：
第8日数据无法覆盖……正在强制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