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光耀这队长不是白当的,三两句下去便将老百姓煽动的热血沸腾。
几条渔船、几十个壮劳力,再加上数百名老弱妇孺,一齐朝清水河上游杀过去。
沿着岸边一路往北走,离鱼篓子屯越来越近。
约莫半个小时后,便隐隐约约看到鱼篓子屯的渔船和老百姓在那忙活。
走到水缓之处,胡光耀立即下命令,站在高处振臂疾呼道:
“老弱妇孺组成人墙,挡在岸边!”
“壮劳力和渔船赶紧下网,往下游拖。”
“注意,不要跟人纠缠,边打边撤!”
众人闻言,立即抱成团,拧成一股绳。
而梁满仓则站到一边,蹲在地上嗑瓜子,见怪不怪。
在农村两个屯子之间发生械斗那是常有的事儿,尤其是遇到利益冲突的时候,更容易发生大规模的械斗。
比如旱季的时候,上游把河水截断,导致下游的村子没有水灌溉农田。
又比如集体围猎或者打渔,两个屯子的抢一头野猪或者抢鱼。
这两个屯子里除了胡大劲,都没梁满仓的亲戚朋友,所以随便他们打。
毕竟以胡大劲的体格,就算打起来也吃不了什么亏。
鲢鱼屯子的速度很快,很快便将网撒到清水河里。
而鱼篓子屯的速度更快,一大群人要么沿着河边往南跑,要么顺着水流坐船往下冲。
胡光耀依旧站在高处,喊着号子:
“加把劲,往南拉,打的鱼篓子屯找妈妈!”
而胡大劲也不知不觉的踏进水里,奋力将渔网往南拉。
五分钟后,鱼篓子屯的老百姓在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年轻人带领之下,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胡光耀,你在干什么?按照规矩,这地儿属于我们鱼篓子屯,回你们自己的地盘!”
说话的人是余奋斗,才二十五六岁,因为年富力强而且有冲劲,就成了鱼篓子屯的生产队长。
胡大劲瞅了一眼年轻的余奋斗,便准备以大欺小。
“小余啊,你年纪还小,以前老辈子的事儿跟你说不清楚,这清水河这么宽这么长,让我们一点又何妨?抓紧回去打渔吧!”
“胡光耀,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规矩就是规矩,你们赶紧走!不然剪了你们的渔网!”
“规矩?你毛都没长齐跟我讲规矩?你把后头文件拿出来,不然我不认!还有,我最起码跟你爹是一个辈分,别一口一个胡光耀!”
余奋斗怒了。
他能当上这个生产队长可不仅仅凭的是一身力气。
他一手抓起鱼叉,振臂高呼道:
“鱼篓子屯的乡亲们,鲢鱼屯子的人不讲规矩,那咱们就教教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驴粪蛋子,你这是要打仗?行,我们鲢鱼屯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胡光耀说完便悄然使了个眼色,让胡大劲等人继续往南拖渔网,而那些老弱妇孺把余奋斗这些壮劳力围住。
“哎哟,你别动我,我肚子里有孩子。”
“不是,裘大妈,你都六十多了,咋怀上的?”
“哎呀,我脑瓜子疼,别逼我躺地上。”
……
余奋斗手足无措,便退到岸边。
既然陆路走不通,那就走水路。
十条渔船靠到岸边,瞬间便站满了人,朝三条鲢鱼屯子的三条孤零零的小船围过去。
“操,驴粪蛋子,以多欺少?有本事一对一单挑!”
“呵呵,行啊,我们十条船单挑你们三条!”
胡光耀见余奋斗不上当,便赶忙让仅有的三条渔船奋力往南冲,免得被围住。
而岸边的壮劳力也分成两拨,一部分人继续往南拉网,另外一伙子人,包括胡大劲,拿着长竹竿往鱼篓子屯的渔船招呼。
胡大劲打渔不擅长,但是打人很专业,挥起竹竿虎虎生风。
“大劲,好样的!你是咱们鲢鱼屯子最生猛的男人!”
“大劲,你真带劲!”
“大劲,我要不是有男人,真想给你生个娃娃!”
梁满仓看着直摇头,不是禁止给驴打兴奋剂吗?
而胡大劲浑然不知,越听越带劲,把竹竿挥起残影,鱼篓子屯里渔船上的渔民被掀翻好几个。
余奋斗见情况不对,一旦靠近河岸,他们的人数优势便荡然无存。
“离河边远点,打水战!”
鱼篓子屯的渔船立即远离岸边,继续朝那那条孤零零的渔船围上去。
打兴奋的胡大劲眼看对手没了,只剩自己唱独角戏,立即扯着嗓子喊道:
“来条船,我上去干他们!”
片刻之间,鲢鱼屯子的渔船靠岸,胡大劲晃晃悠悠踩上去,站在船尾挥起竹竿。
这么多年的瓦刀不是白玩的,胡大劲臂力贼大。
咻咻咻的破空声不断传来,鱼篓子屯虽然人多势众,但还是被挡在上游。
而下游的渔网也逐渐离开鱼篓子屯的地盘。
余奋斗又急又慌,立马吼道:
“用竹竿挡!”
鱼篓子屯的渔民缓过神,三四根竹竿一起往胡大劲的身上捅。
狭路相逢勇者胜。
竹竿打的噼里啪啦,各有胜负。
而就在突然之间,胡大劲的手臂传来一阵巨大的阻力。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脚下的船似乎也不受控制,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往河心扯。
胡大劲抬头一看。
只见竹竿的那头被一个中年人死死抓住。
“妈的,有本事给老子放开!”
“放你奶奶个腿!”
胡大劲猛然一用力,将那中年人直接拉进河里。
而那中年人即使落水也不肯松开,反而猛的一用力。
“下来吧你!”
胡大劲脚下一松,啪叽一声拽着竹竿落入水中。
“草,我他妈……不会……水啊!”
而他还没来得及恐惧。身后的吸力越来越强。
扑腾扑腾的挣扎之中,胡大劲看到一个巨大的旋涡。
河心旋涡!
“草,不会交代在这里吧?”
胡大劲死死抱住竹竿,犹如抱着救命稻草,死都不肯松开,任凭身体在河心转圈。
而那鱼篓子屯的中年人也是如此,猛然被扯到河心。
俩人一前一后被卷到河底,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起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