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定定的看着贾母，贾母脸上忽然涌出来的那抹惊恐是切切实实的。
如果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姐姐的事情，她为何会这般的惊恐？
杨夫人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到了谷底。
贾母并不知道杨夫人的心绪变化，她自己惊叫出声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激了。
她连忙想要解释：“雅妹妹，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素姐姐都失踪这么多年了，严伯父他们派了那么多人出去寻找，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会忽然有人看到素姐姐？
是谁告诉你的？他是在哪里看到的？你不会被骗了吧？”
杨夫人还什么都没有说，贾母就已经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她紧紧的盯着杨夫人，期望能够从杨夫人的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严素还活着的。
她越是这样，杨夫人心里的猜测就越发的坚定起来。
杨夫人深吸一口气，然后从杨寻英的手里拿过水囊和一小包点心，透过木栏递给了贾母。
“你们一晚上都没有吃东西了，先吃点垫垫吧。”
杨夫人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并未觉得她刚刚说的话对于贾母来说有多么的石破天惊。
贾母此时想到严素的事情，根本就无心吃东西，她迫切的想要从杨夫人这里得到答案。
“雅妹妹，你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谁看到素姐姐了？什么时候看到的？在哪里看到的？你快告诉我呀！”
杨夫人勉强牵了牵嘴角，她微垂着眼眸，将手中的水囊打开，然后直接递到了贾母的手里。
低沉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响起：“孙姐姐，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情还有待查证，你先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说。”
贾母此时心慌意乱的，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杨夫人的语气不对。
水囊递到了她的手边，她下意识的就接在了手里。
正好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她嘴唇已经干得起皮，水都已经到了手里，她根本就没多想，拿起来就凑到了唇边喝了起来。
杨夫人看到贾母喝水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暗芒。
杨寻英是知道那水里有什么的，看到贾母喝了，她还有些紧张的盯着贾母，生怕贾母发现了什么。
她完全是多虑了，别说许星离给的符纸溶于水之后本就是无色无味的，普通人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
便是此时贾母自己都是心绪混乱的，她的心神已经被杨夫人说的话牵引了，根本就注意不到水的问题。
更甚至，她此刻会喝水，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其中也不乏有一点她想要掩饰自己心虚的意思。
果然，直到贾母一口气喝了大半水囊的水，她都没有想到水的问题。
还是她身后躺在草堆上的贾菲菲突然嘤咛了一声，贾母这才想起来贾菲菲还发着热。
她连忙转头看向贾菲菲的方向，然后拿着手里的水囊凑了过去，将水囊里的水小心的喂到了贾菲菲的嘴里。
杨夫人沉默着也没有说话，杨寻英有些着急的张了张嘴，被杨夫人注意到之后，也给了她一个眼神，杨寻英立刻就闭嘴了。
杨夫人和杨寻英都没有看到的是，背对着她们的贾母神情一点点阴沉下来。
此刻她已经反应过来了，刚刚杨夫人说的那些话，还有紧盯着她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试探她。
杨夫人恐怕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的试探她。
借着给贾菲菲喂水的时间，贾母脑子飞速的运转。
当初的那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而真正知道严素身份的，除了她就还有另外的一人。
而那人顾忌着严家和杨家的身份，是绝对不会主动将此事透露出来的。
那么这样一来，杨夫人即便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应该也没有证据。
不然杨夫人就不会只是试探她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贾母稍稍放松了一些。
只要没有证据，那她就还有狡辩的机会。
正想着，身后杨夫人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那个人不是我姐姐呢？难道当年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告诉我们？”
贾母惊得手一抖，水囊里的水都撒了些贼拉贾菲菲的衣襟上。
她连忙给贾菲菲擦拭了一番，这才强装镇定的转身说道：“雅妹妹怎么这么说？当年之事我已原原本本告知大家了，并无半分隐瞒。”
“是吗？”杨夫人不置可否，她忽然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然后抬手轻轻的擦了擦自己的鼻尖，声音变得尖细了一些说道：“孙妹妹，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逃跑？”
贾母愣了一下，想到什么，忽然脸色大变。
就在这一瞬间，贾母恍惚了一下，好似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清雅婉约的女子。
她就那么用帕子轻掩着鼻尖，一双清灵灵的眸子含笑看着她。
好似在说：“孙妹妹，你看我特意给你摘的玉兰花，好不好看呀！”
然后又是一晃眼，贾母看到了一个全身血淋淋，如同破布娃娃一样的身影。
那双清灵灵的眸子依旧，可是里面却没了笑意，而是充满了嗜血的恨意。
耳边响起来自地狱的嘶吼：“孙秀芝，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孙秀芝，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成为你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孙秀芝，我恨你！”
“孙秀芝……”
恶鬼一般的面容出现在她的四周，如同戏耍她一般，张着狰狞的血盆大口左冲右突，一下下的啃咬在她的身上。
一句句恶毒的言语响彻她的耳畔，像是苍蝇一样缠人。
贾母感觉自己身体的各处都开始生起一阵阵的剧痛，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啃噬着她的身体一般。
她脸色变得极其惨白，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整个人蜷缩起来，惊恐的叫出声：“不、不不，这不能怪我，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杨夫人和杨寻英都没有料到这一变故，母女俩对视一眼。
杨夫人扑到木栏边上，急切的冲贾母喊道：“孙秀芝，你当初究竟做了什么？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