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看，数量标出来没有？”
“交货时间严不严？”
“对资质有特殊要求吗？报价策略方面呢？”
富源砖厂的陈旺，几乎立刻就占据了最好的位置，眯着眼睛，手指划过一行行印刷的字迹。
身后的助理掏出纸笔，飞快的记录着关键的信息。
大通砖厂的金文国紧随其后，虽然动作不紧不慢，却还是毫不迟疑的挤到了最前排。
他没有急着记录，而是快速扫视着公告全文，心中分析着关键的信息。
其他小厂子的人，也都纷纷想要向前挤，努力看着上面的字。
有的人很快便看懂了，眉头紧锁，低声和同伴交流着。
有的人则似懂非懂，脸上露出焦虑的神色，显然是缺乏经验。
王天和王二狗对视一眼，默契的站起身。
他们没有立刻加入前面拥挤的人群，而是稍微等了一会儿，等到一些小厂子的人陆续离开，才走上前去。
王天的个子高，视力也好，目光轻而易举的绕过前面一些人的肩膀，落在公告内容上。
上面的内容，和汪春来暗示的如出一辙，只是有一点，让他眯了眯眼睛。
——竞标企业，需要提供近一年内，无重大质量事故证明材料这一条，对于刚经历过倒闭重组的振兴砖厂来说，在名义的解释上，有些歧义。
毕竟旧厂倒闭，本就可能成为重大经营失误，甚至隐含一些质量方面的信任危机。
看来，这一点，需要他仔细斟酌一下措辞，突出重组后砖厂的实力。
正在王天思考时，身前传来一声冷哼。
富源砖厂的陈旺，似乎已经看完了公告，嘴角带着一抹轻蔑笑意。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扫过王二狗，最后落在他身旁的王天身上。
陈旺的动作顿了顿，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神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就是笑话振兴砖厂这么个挂牌的破厂子，根本没资格，和他们这样的大厂子竞争。
王天面无表情的迎上他的目光，并不为其所动。
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心里已然有了底气，更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陈旺身旁的助理，低声说了句什么，他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
显然这里的吵闹环境，不利用分析思考，很快便转身离开。
另一边，大通砖厂的金文国早已看完了公告，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附近。
王二狗掏出纸笔，简单记了几点。
“天哥，主要的内容，都已经记下来了。”
“咱们回砖厂？”
王天点点头，扭头却对上金文国的目光。
“王厂长，幸会，刚才没机会打招呼。”
金文国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
“我是大通砖厂的厂长，金文国。”
王天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语气依旧平淡。
“幸会，振兴砖厂，王天，久仰金厂长大名。”
“大名不敢当，都是同行，这次又是同台竞技，不必这么客气。”
金文国笑容不减，话锋却悄然指向核心。
“王厂长真是后生可畏，动作很快，听说振兴砖厂已经拿到了政府的红头文件，足见对振兴的重视，看来这次竞标，我们几家都遇到劲敌了。”
王天微微蹙眉，看来金文国应该对振兴砖厂，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金厂长抬举了。”
王天没有多说，刚想找个借口离开，金文国便再次上前一步，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王厂长，相逢就是缘分，易江是你老家，你也算是东道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不知可否，请我喝杯酒暖暖身子？”
王天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头，打量着金文国。
这位大通的厂长，行事风格，与富源的陈旺完全相反。
两家本是竞争关系，他却在此刻，想要和王天坐下来聊聊。
这事儿怎么看，都有几分诡异。
王二狗更是警惕的看着金文国，刚要开口，为王天找个借口，王天便点头答应了。
“金厂长相邀，不敢推辞，不过我酒量不好，不如我们就喝几杯热茶吧。”
“请。”
两人很快便到了离建设局不远的一家小饭馆里，王二狗被王天打发走，回厂里通知并准备，关于竞标的事情了。
热茶的热气氤氲开，暂时驱散了寒意。
金文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主动开了口。
“王厂长，恕我直言，看了招标的公告后，我为贵厂，有些担心啊。”
“哦？”王天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愿闻其详。”
金文国竖起食指，“王厂长应该也注意到了，其中一条，是需要提供，近一年内无重大质量事故的证明材料，咱们都是明白人，贵厂刚刚经历了一次重组，虽说......”
“是前厂长的问题，但是在名义上，旧厂的倒闭，本就是重大的问题。”
王天轻点了下头，倒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金厂长对此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这次农机厂的扩建，需要的红砖数量，相当可观。”
金文国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的更低。
“陈旺向来胃口很大，而且手段强硬，这一次，他恐怕是势在必得，想要独吞这块肥肉。”
“你我两家，甚至其余的厂子，想要争夺，胜算可没多少。”
王天挑眉，“金厂长的意思是......”
金文国轻哼一声，“与其让他一家独大，不如我们两家联手，与他争上一争。”
王天眉心一跳，没想到金文国和他主动搭腔的目的，竟然是想要联手。
看来富源的实力，的确不可小觑。
但是这个提议，有些太大胆了，让王天更加怀疑，金文国的真实目的。
“金厂长，你的提议，倒是挺让我惊讶的。”
“你不担心，振兴砖厂没有这个能耐吗？”
金文国轻笑一声，“王厂长，不瞒你说，我之前的确没把易江砖厂当回事，毕竟赵青山这个人，我也是打过交道的。”
“此人利益熏心，会有如今这样的下场，我并不意外。”
“让我意动的，是王厂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