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当日一别你我十年未见了吧？”
“确是有十年了，樊将军风采依旧啊...”
呼吸逐渐平缓，老总督也慢慢平复了心情，若想保下城中百姓，断不能激怒这等叛逆之辈。
“哈哈哈，当年刘大人可是在京中痛斥我等乱臣贼子，今日怎么又看出老夫风采依旧了？”
听到老总督的话，樊将军又怎能不知道这老东西在想什么，当初他在大司空麾下时，本就与洛州、玉州等派系对立，如今自己成了叛军攻陷了洛州都城，想必对方担心自己屠城才独自出城谈判。
只是对方的谈判是多余的，如今他已经投效萧府麾下，那位小主公还未长大，拿下洛州后剩下的更多是经营，而经营之道他并不擅长。
按照李参议的意思多半是想留下李家，让公羊幽从旁辅佐，同时也用作监视。
而樊将军则留在洛州继续主持大局，明面上洛州是以总督为主，其实真正能一言而决的则是樊将军。
“樊将军说笑了，小老儿当日只是立场不同，私下里对樊将军也是敬佩有加，如今樊将军入主洛州，小老二夹道欢迎还来不及，怎会叱骂将军。”
刘总督陪着笑脸，恭维着面前老将，哪怕心中百般屈辱也只能咽下。
“既然如此刘大人何不请我等入城赴宴，将本将拦在城外是何用意？”
“这...”
不等刘总督开口，樊将军便已下令。
“来人！好好安置刘大人，所有人随我入城！”
“樊将军！不可！怎能如此！？”
如此干脆的决断让刘总督脑子都懵了，这樊将军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都一个护卫不带的出城议事了，不应该是先将事情谈妥再入城吗？
这么大的诚意对方居然还不满意，此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对方乃是那叛贼恶党，其麾下更是有着生吃人心的恶鬼！
“樊将军，白羽城愿降！莫要徒增杀戮了！樊将军！小老儿恳请将军刀下留情，小老儿愿意入城游说城中百姓，樊将军！”
被士兵架着的老人挣扎着呐喊，一张斑驳的老脸上涕泗横流。
就在樊将军向白羽城进发的路上，刘家主系已经大半被送至其他州府之中，只有他留下来想要用这条老命保下城中之人，只是他似乎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传令兵！通告全城，放下武器投降不杀，但有反抗者诛其全族！”
很快，樊将军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了白羽城中，整个城中街道上除了放下武器的士兵再无其他人，还有一些大族家主或代表站在总督府门前忐忑的等待着来自白羽城新主任的判决。
至此，整个洛州完全落入樊将军之手。
新朝天正31年，大梁两州之地尽入李博文之手！
幽州，泰安郡，无忧宫。
一身红衣的女子慵懒的斜靠在软榻之上，一张薄纱遮挡着半边脸颊，一双狭长的眼睛满是戏谑的看着跪在厅中的精瘦男人，此时男子已经浑身是血，若不是有东西支撑他就连跪着都做不到。
“说说吧，谁指使的？”
“圣女大人！冤枉啊，小的对圣教忠心耿耿怎敢谋害圣女大人！？”
精瘦男子满脸惊恐的否认着，虽说他们所属势力名叫无忧宫，但毫不影响其本身为魔道的本质，而他面前这位圣女更是手段残忍至极！
“拖下去，关入兽牢。”
似乎是对某件事情失去了兴致，女子眯了眯眼睛从桌上拿起一本无封皮的册子，不再理会地上跪着的男人，对她而言，对方是否说出主谋都无所谓。
“不...不！圣女大人，是鸦先生让我做的，圣女大人！给我个痛快就好，圣女大人！”
精瘦男子无力的在地上蠕动，祈求着能有个好死，但在这无忧宫，很多时候好死也是奢望。
“让他闭嘴，三天后把他皮剥下来，给鸦九送过去。”
女子翻着册子，似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如同明天要吃什么，今天在街上看到什么一般自然。
两名侍女战战兢兢的从幕布后走出来，用抹布堵住了精瘦男子的嘴，拖着地上蠕动的男子走出正厅，血迹将正厅地面拖出一道长痕。
随后更多的侍女进来，熟练的洗刷起了地上的血迹，她们动作轻柔生怕惹那软榻上的女子不悦。
虽说这位圣女很少会对身边的侍女下手，但也绝不是没有，还记得上个月新来的小翠因为右脚先进门被扒了皮挂在宫门口挂了半个月...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右脚先进门了，她们就连清早起来下床都要先穿左脚的鞋。
“莲花，那些西域人最近在做什么？”
随手翻着册子，女子瞟了一眼屏风的方向。
“听说好像是在研究驾驭妖魔的法子，还死了不少人。”
屏风后，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驾驭妖魔？胆子倒是挺大，青州的事也是他们做的吧。”
虽是疑问，但语气笃定。
“是他们做的，这其中与圣主大人也有所牵扯，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知道，总之还望圣女大人小心为妙。”
“呵呵，看来我那个好父亲野心不小啊...刺杀青州总督，勾结西域，释放妖魔...”
红衣女子捏了捏腰间的剑柄嗤笑着，她眼神冰冷的向某处瞥了一眼，一缕肉眼难以察觉的紫色雾气贴着地面蔓延。
几息之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自屋外响起...
“带进来。”
屏风后的莲花动了，一身白色衣裙包裹着丰腴的身躯，若从背后看去给人的第一印象必是一位美人，但若看正面，那宛若被剥了皮的脸上布满伤痕，从衣裙中裸露出的肌肤上伤痕遍布甚是可怖...
只见白衣女子身形飘忽脚尖轻点便翻出屋内，几息之后她提着一名满脸惊恐的侍女走了进来。
侍女似乎中了什么毒素，脖颈间紫色脉络遍布无法发出声音，但意识依旧清醒。
“才离开半年不到，最近倒是挺多人起了心思，莲花，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了，有圣主大人那边的，也有其他堂主那边的。”
莲花将女子放下后再次缩回屏风之后，圣女并不喜欢她这副样貌。
“先关着吧，乏了。”
红衣女子似乎厌倦了，自六岁那年她便被自己的父亲当做工具培养着，十二岁时她第一次开始杀人，父亲站在身后一步一步的教导她怎么把人皮整个剥下来，自那以后，每一个对她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被她施以剥皮之刑。
也是那一天，她正式成为了无忧宫的圣女。
再往后，她在兽牢中捡到了莲花，也是那一天，她身边多了一个爱穿白衣的影子。
“白莲，你怕疼吗？”
屏风后，正要离去的白衣女子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的主子要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拒绝的权利，比起圣教的其他人，自家主子起码在折磨人这方面没什么天赋。
“不怕。”
“不怕就好，屏退所有人，然后找个空旷的地方站好。”
不久后，名叫莲花的恐怖女子就这样遮着面纱站在正厅中央，等待着自家主子的命令。
“面纱摘下来，觉得疼就忍着，很快就好。”
红衣女子从软榻上坐起，随后将手中的长剑拔出，那是一柄通体紫色泛着光晕的长剑，刃口深紫色花纹遍布看起来宛若纤细的藤蔓缠绕其上，剑体上娟秀的紫云二字铭刻其上。
红衣女子持剑直直指着面前面貌丑陋的莲花，随后内力激发，一缕紫色幽光自剑尖亮起，紫色雾气弥漫着侵染了莲花全身。
虽说每次看到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莲花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自从圣女手中有了这把神兵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多，虽然她不敢说，但她能感觉得出来。
她心软了。
这在圣教中乃是大忌...
心不够狠，在圣教中就活不下去，在幽州就活不下去，这片土地就是这样，没有人可以例外。
而作为幽州最大的魔教，无忧宫更是如此，只有吞下别人的血肉，嚼碎别人的骨头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紫气还在弥漫，突然一阵激烈的刺痛从全身涌起，白莲身子略微颤抖着，随后是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的瘙痒，似乎全身有蚂蚁在爬，她开始拱着身子，强烈的刺激感让她想要蹭点什么东西来消解这钻心蚀骨的瘙痒...
“不要动。”
圣女平稳的声音传来，白莲强行遏制着自己躺在地上打滚的念头，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咬碎了满口的牙齿，瘙痒逐渐淡化，紧随其后的就是从未体验过的舒爽感。
迷蒙之中，什么东西被圣女扔了过来。
下意识接过手中的事物后才发现，这是一面铜镜...
为什么给我镜子，白莲这样想着。
从离开兽牢那一天，她最害怕的就是照镜子，她害怕看到那个宛若恶鬼的怪物，每次梳洗她都闭着眼睛让侍女帮忙清洗，她不愿意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自己看看吧，我乏了，之后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了。”
留下这句话，红衣女子收起长剑入了后屋。
正厅中，留下拿着镜子的白莲一人站在原地，随后，她将镜子缓缓抬起...
一张艳丽的容颜映照在泛黄的铜镜中，镜中女子明眉皓目煞是好看，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秀气的眼睛微微眨动，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眨动微微颤抖着。
鹅蛋般红润的脸颊上透着光泽，一张樱红的小嘴微微张开...
这是我吗？
许久之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地，轻轻将铜镜放回桌上，她再次退至正厅中央，望向红衣女子离去的方向...
“如果我是您，就不会将这身伤治好...”
她轻轻呢喃着，转身向大堂外走去。
您真的，变得心软了啊...
这样会被那些恶鬼吃掉的...
连骨头都不会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