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副科长，\"陈红梅敲响了苏青的办公室门，\"你把近三年的宣传物资采购账本拿给我。\"声音像工厂里的冲压机，又硬又冷。
苏青立刻起身，笑得一脸恭谨：\"陈科长稍等，我这就去档案室调。\"他转身去档案室时余光扫过许大茂，只见这小子正缩在角落里，用报纸挡住半张脸，却把耳朵竖得老高。
档案室里，苏青对着积灰的账本轻轻吹了口气。
昨晚杨厂长的话还在耳边打转：\"陈红梅查近三年的宣传物资......\"他指尖划过账本封面，突然停在1953年的那本上。
\"苏副科长？\"陈红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他手指一抖。
\"抱歉，陈科长，账本有点多，\"苏青抱起账本堆，故意让最上面那本滑落，\"您看，1952年到1955年的都在这儿了。\"
陈红梅蹲下身捡账本时，苏青注意到她鞋底沾着块红泥——是厂区后墙根的土质。看来这位新科长昨晚没少在厂里\"微服私访\"。
不过她爱查什么查什么，他才入宣传科两个月，宣传科里面的猫腻，跟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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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茂是踩着下班的铃声跑的，一路自行车铃铛声像炸开的炮仗。他斜挎着放映机包，到了大院门口推着自行车，扯着嗓子从院门口喊到后院：\"都出来听新闻！咱们院里出大官儿啦！\"
阎埠贵早早下班正蹲在煤炉前捅火，他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大茂，你瞎嚷嚷啥，今儿有啥大新闻，报上也没消息啊.....\"
\"二大爷我跟您说！\"许大茂掏出根皱巴巴的烟叼上：\"今儿厂办白纸黑字发的文件，苏青成轧钢厂宣传科副科长了！往后见着人得喊苏科长！\"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沸油锅里。后院传来刘光天的惊呼声，中院贾张氏的擀面杖重重砸在案板上，连聋老太太屋里都传出挪动太师椅的声响。
阎埠贵内心感叹，这小苏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才多久啊，从临时工到正式工，再到干部，坐飞机都没他这么快。他目光闪过算计，他匆匆重新走到前院大门口等着。
苏青骑着车带着媳妇刚回，正要抬自行车进大院门，就见阎埠贵凑上前拎着自行车后座帮忙，\"秀兰啊，我来，我来！这台自行车的活以后我来搭把手。\"他笑得眼睛眯成缝。
\"小苏啊，听大茂说您升任副科长了？这可是咱们大院的荣光！\"
苏青进院后停好车，闻言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二大爷太客气了，感谢您帮忙，都是厂里领导栽培。\"他故意把\"领导\"二字咬得很重。
\"应该的！应该的！\"阎埠贵又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小苏啊，这是瑞华新蒸的枣泥饼，你和秀兰尝尝，想当年我在红星小学嚣张也曾提过让我做教导主任......\"
\"哟，二大爷又在讲您那光荣历史呢？\"傻柱的大嗓门从院里传来，手里提着两条五花肉，\"苏哥，瞧见没？特意挑的上五花！今晚庆祝必须整两锅红烧肉！\"
张秀兰连忙迎上去：\"柱子，这可使不得，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还欠着工友的钱......\"
\"使不得啥！\"傻柱拿着肉就往苏青家走，把肉往厨房的灶台上一放。秀兰根本拉不住。
等傻柱放下肉出了苏家才对着门口的苏青说：\"之前帮我去找王主任的时候，苏哥咋没说使不得？没有我苏哥，我还得背口黑锅。名声早就坏了。\"他转头瞪了眼缩在门框后的许大茂，后者正假装看天，脚尖却在地上画圈。
\"苏哥，\"许大茂蹭过来，笑得像只偷油的老鼠，\"您现在当领导了，一个月工资......\"
\"打听别人工资干啥？\"傻柱抄起拳头，\"想算计苏哥？信不信我把你那破放映机拆了炼油！\"
\"傻柱你误会了！\"许大茂脖子一缩，\"我就是好奇想问问，副科长的工资是多少......\"
苏青笑着摇头：\"工资跟厂里的车间主任差不多吧。\"苏青不想说，他需要低调，22岁的干部已经让他站在风口浪尖，得沉淀几年才好。不然很多人看不惯他。
许大茂夸张地跳起来，\"好家伙，这都赶上车间主任了！那天天红烧肉配二锅头都够......\"
\"再胡说把你嘴缝上！\"张秀兰佯怒地瞪他一眼，转头对苏青轻声道，\"还是得省着些，往后要添置家具、攒钱盖房，还有孩子......\"
话没说完，就听见中院传来贾张氏的骂声：\"凭啥他苏青能当干部？我家东旭在厂里干活的时候，他苏青还在穿开裆裤呢！指不定用啥见不得人的手段收买领导......\"
苏青握着门框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这踏马侮辱他穿开裆裤，张秀兰刚要开口，却被他轻轻按住。
\"我说张婶您好好说话！\"傻柱词穷并不知道如何反驳贾张氏，说出的话也很苍白：\"苏哥在厂里画板报到半夜时，您家东旭可是早早就下班回了家！\"
贾张氏梗着脖子冲过来：\"关你个傻柱屁事！我就说他苏青肯定给领导塞了钱！不然凭啥他能当干部......\"
\"凭啥？\"苏青终于开口，\"就凭我写的宣传稿被厂长批了三个好字，就凭我揭发马科长贪污腐败！\"
苏青不慌不忙掏出任命文件，在贾张氏眼前晃了晃：\"这是厂党委决定的。要是有疑问，您可以让东旭哥去厂里问问？\"他故意加重\"厂党委\"三个字。
贾张氏脸色一白，却还嘴硬：\"你......你少拿领导压我！你以为我不敢问？\"
\"我可不敢压您，明儿您就让贾东旭去找厂长问问，我是不是给他塞钱了。厂长问的不满意，明儿我可以陪您去厂里找老书记问问？\"苏青心说你不是要去问厂长吗，去吧。
\"妈！\"贾东旭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捂住母亲的嘴，额头沁出冷汗，\"您少说两句行不行！\"他转头对苏青赔笑，\"苏科长，我妈年纪大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青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东旭，我明白。这样吧，明天我带份厂里的技术革新资料给你，年轻人还是要多学本事。\"这话既是敲打，也是拉拢——他清楚贾东旭刚拜师刘海中，而刘海中正琢磨着用贾家的关系巩固一大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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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四合院的煤油灯次第熄灭。苏青坐在门槛上，看着张秀兰在屋里收拾碗筷。
\"在想啥？\"张秀兰递来一碗温好的小米粥，\"看你今天在院里跟贾张氏呛声，还挺有意思的。\"
苏青接过碗，指尖蹭过她掌心的茧：\"没啥，\"他笑了笑，\"就是突然想起，戏台上演的一些骂人桥段。\"
张秀兰嗔怪地看他一眼：\"少贫嘴。对了，\"她压低声音，\"我今天听厂里姐妹说，陈科长以前在机械厂，把贪污的副厂长都送进了局子，厉害着呢你可别得罪人......\"
\"所以啊，\"苏青把空碗搁在地上，伸手搂住妻子的腰，\"我以后每天下班前都去杨厂长那儿汇报，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他嗅着她发间的茉莉香，忽然想起白天在厂里，陈红梅对着账本冷笑的模样，\"你放心，我就一管板报的，她就算要查什么，也不是查我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进厂子两个月。\"
张秀兰靠在苏青肩头，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其实这样挺好，咱们就安安稳稳过日子，比啥都强。\"
苏青没说话，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他知道，四合院的平静不过是表象，厂里的暗潮才刚刚开始。只要有人性的贪婪欲望存在，怎么可能会平静，少不了阴谋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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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东旭盯着桌上那碟少油寡盐的炒白菜，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脑海里还回荡着白天苏青晃着任命文件的模样——那白纸黑字的\"副科长\"。
\"发什么呆？\"贾张氏端着粥盆重重搁在桌上，\"嫌菜不好？有本事自己挣肉吃！\"
\"妈，\"贾东旭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以后别再跟苏青呛声了行不？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厂里的干部......\"
\"干部咋了？\"贾张氏拍着桌子反驳，\"我就看不得那小子得志！你48年就进厂当学徒，他才来几天？指不定塞了多少票子给领导......\"
\"够了！\"贾东旭猛地放下筷子，粥汤溅在粗布桌布上，\"您知道啥？以前厂里都在传，说我是易中海的徒弟，易中海去劳改了，我连带着被人戳脊梁骨！\"
他越说越激动，\"好不容易拜了刘师傅，您的嘴又把人给得罪了，我伏低做小，巴结演戏，陪着喝酒才让师傅满意！您这一次次嘴不把门到处得罪人，苏青是干部，我要在厂里进步他能帮着说话的，您咋就不明白呢！\"
屋里瞬间安静。秦淮茹低着头，假装专注地给棒梗喂饭，实则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全是汗。
她知道，贾东旭这段时间在厂里过得憋屈——易中海劳改后，原本跟他结交的工友都散了，就连领料时都要被仓库管理员刁难。
\"你跟妈摆什么脸色？\"贾张氏瞪圆眼睛，\"我养你这么大，说两句话都不行了？那苏青就是个爱管闲事的搅屎棍，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帮着咱家申请贫困补贴，您应该现在还在家歇着吃闲饭？您金贵别人在您这年纪哪个不是起早贪黑的干活？\"贾东旭冷笑一声。
贾张氏被噎得说不出话，伸手想打儿子，却在看见他通红的眼眶时，手悬在半空落不下去。屋里只有棒梗嚼饼子的声音。
\"淮茹啊！\"贾张氏突然转头看向秦淮茹，\"你倒是说说，妈说错了吗？\"
秦淮茹浑身一僵，怀里的棒梗突然伸手去抓桌上的咸菜碟，\"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瞧你带的好儿子！\"贾张氏借机发作，\"连个孩子都管不住，还有脸在这儿听墙角！\"
\"妈，是我没看好......\"秦淮茹慌忙起身收拾碎片，却被贾张氏一把推开。
\"行了！\"贾东旭揉着太阳穴站起身，\"都别吵了。妈，以后别再招惹苏青，就当做儿子的求您？累了一天，我想休息了。\"
贾张氏对着里屋的门板啐了一口：\"翅膀硬了，敢跟妈甩脸子......\"话没说完，却见秦淮茹蹲在地上捡碎片。
\"看什么看！\"贾张氏踢了踢她的膝盖，\"还不快去烧水！今晚得泡黄豆，明天磨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