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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咱们说到关东军那帮人在东北搞了个大新闻(九一八事变),愣是把“下克上”这门危险的手艺玩成了“成功学”,搞得整个日本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着要“膺惩暴支”、“开拓万里波涛”。看上去是铁板一块,同仇敌忾,对吧?

呵呵,您要是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要知道,但凡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派系;有派系,就有明争暗斗,刀光剑影。别看日本陆军那帮人天天喊着“忠君爱国”,实际上,他们内部早就因为“这国该怎么爱”、“这仗该怎么打”、“这天下该谁说了算”这些问题,分成了两大山头,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把对方摁在地上摩擦。

这两个山头,一个叫皇道派,一个叫统制派。

先说皇道派。这帮人,尤其是里面的年轻军官,那是标准的“热血愤青”。他们脑子里装满了北一辉(这哥们是个搞极端思想的理论家)之类的“精神导师”灌输的玩意儿,觉得日本牛逼的根本在于天皇,在于“大和魂”。现在国家之所以“不对劲”(比如经济不好、政治腐败),都是因为天皇身边有“奸臣”——那些脑满肠肥的政客、唯利是图的财阀,还有军队里那些只知道按资排辈、不敢“下克上”的“老官僚”。

怎么办?皇道派的小年轻们给出的药方简单粗暴:干他丫的! 搞暗杀,搞兵变,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昭和维新”,把那些“奸臣”统统“天诛”掉,然后由他们这些“忠臣”辅佐天皇亲政(说白了就是他们替天皇拿主意),建立一个“纯粹”的、精神力爆棚的、对外(特别是对苏联老大哥)硬得梆梆响的国家。这帮人,冲动,理想化(或者说,傻得可爱?),总觉得只要精神到位,什么都不是问题,颇有点“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的二百五劲头。

再说统制派。这帮人就“成熟”多了,主要是陆军中央机关(陆军省、参谋本部)里的技术官僚和中高层军官,比如后面大名鼎鼎的永田铁山、东条英机(这会儿还不是首相)等人。他们也想扩张,也想称霸,但他们觉得皇道派那套“精神胜利法”纯属扯淡。打仗,尤其是现代战争,靠的是什么?靠的是飞机坦克大炮,是钢铁石油橡胶,是工厂流水线,是周密的计划和高效的组织!

所以,统制派主张,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赶紧搞国家总动员,把经济牢牢控制在国家手里,勒紧裤腰带发展重工业、军事工业。对外呢,虽然也是磨刀霍霍,但他们觉得得一步一步来,看准了中国这块大肥肉,认为这才是最现实、最优先的攻略目标和资源基地。跟皇道派比,他们显得更“专业”、更“务实”——当然,是那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算计着怎么抢你家东西的“务实”。

这两派,理念不合,更重要的是,都想抢陆军这把“枪杆子”的控制权。于是乎,各种人事倾轧、互相拆台、安插卧底的戏码天天上演,比电视剧还精彩。本来“下克上”就让军队纪律松得像面条,这内部再一斗,整个日本陆军就跟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高压锅似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五一五”:一声枪响,政党下岗

高压锅先是漏了点气。1932年5月15号,东京。一群海军的小年轻(对,这次是海军抢戏了),觉得陆军在“满洲事变”后,当时的犬养毅首相(请记住这位老先生,他是日本战前最后一个正经八百选出来的文官首相)处理得太“面”,居然还想跟中国谈谈?这还了得!简直是卖国!于是,这帮海军愤青联合了些陆军的小兄弟和民间右翼分子,抄起家伙就干了。

目标:首相官邸、大佬宅邸、警察厅、银行……口号:“尊皇讨奸”!

结果,在首相官邸,犬养毅被冲进来的愣头青们乱枪打死。据说这老头临死前还想跟他们讲道理:“有话好好说嘛……”,结果对方回答:“多说无益”。啪啪啪…就这样犬养毅被打成了“筛子”!

这场政变很快被镇压了,肇事者也抓了。但奇葩的是,审判的时候,这帮杀人犯一通“为国除奸”的慷慨陈词,居然赢得了不少同情,最后判得那叫一个轻。

但这事儿的影响可一点不轻。“五一五事件”的枪声,等于给日本战前的政党政治送了终。从那以后,什么议会多数党组阁,都成了历史名词。日本的首相宝座,开始在军人、前军人、或者军方点头认可的官僚贵族手里轮流转。一句话:枪指挥政的时代,正式来临了。

“五一五”之后,军方的腰杆更硬了。陆军内部,皇道派和统制派的斗争也进入了白热化。随着统制派在“办公室政治”中逐渐占了上风,把皇道派的大佬真崎甚三郎(相当于皇道派的精神领袖)从陆军教育总监这个肥差上给撸了下来,皇道派的那些少壮派军官们彻底炸毛了。

他们觉得,完了,我们被“老家伙们”(指统制派)出卖了!再不动手,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必须搞个大的,来个“终极解决方案”,实现咱们伟大的“昭和维新”!

于是,1936年2月26日凌晨,东京下起了鹅毛大雪。老天爷似乎都想给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戏渲染点悲壮气氛。

就在这个寂静寒冷的雪夜,一场比“五一五”规模大得多、血腥得多的“二二六兵变”,爆发了!

东京第一师团和近卫师团(都是精锐部队)的1400多名士兵,在安藤辉三、香田清贞、河野寿等二十多个皇道派尉级军官的带领下,哗变了!

行动步骤,非常干脆利落:

占地盘: 迅速拿下陆军省、参谋本部、国会、警视厅、首相官邸等市中心要害部门。东京心脏地带,一夜变天。

清“国贼”: 派出暗杀小分队,直扑他们名单上的“大奸臣”府邸。前首相斋藤实(时任内大臣)、大藏大臣高桥是清(这老头因为反对军费预算,早被军方恨透了)、陆军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统制派大佬),当场毙命!侍从长铃木贯太郎(就是后来宣布投降的那位)身中数枪,居然奇迹般活了下来。当时的首相冈田启介运气更好,叛军把他小舅子当成他给突突了,他本人躲过一劫。现场那叫一个血腥,比恐怖片还刺激。

提要求: 发表声明,还是老一套:“尊皇讨奸”,要求惩办“坏人”,让皇道派大佬(比如真崎甚三郎)出来组阁,搞“昭和维新”。

一时间,整个东京陷入瘫痪和恐慌。看起来,这帮“下克上”的小年轻们马上就要成功逆袭,掌控整个日本了。

然而,历史的剧本往往不按常理出牌。 这场来势汹汹的兵变,仅仅闹腾了三天,就灰溜溜地失败了。为啥?

老板不高兴: 这是最关键的一环。叛军以为打着“忠于天皇”的旗号,天皇(昭和天皇裕仁)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没想到,裕仁对这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搞乱首都的家伙极其反感和震怒!他直接下了死命令:“把这帮捣乱的给我灭了!”(原话大概是“迅速将叛乱部队镇压下去”)。天皇一发话,叛军在政治上和道义上就彻底破产了,本来就是赌博,这下连最后的精神支柱都没了。

同行不支持: 海军那帮人跟陆军本来就不对付,一看陆军皇道派搞事,心里指不定多乐呵呢,怎么可能帮忙?海军立刻调动舰队封锁东京湾,摆明车马支持政府平叛。队友?不存在的。

内部有对手: 陆军内部的统制派虽然开始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可是清除异己的天赐良机啊!他们一方面赶紧撇清关系,一方面调动没掺和叛乱的部队,把叛军占的地盘团团围住,又是广播劝降,又是发传单瓦解军心。

天皇震怒,海军施压,陆军主力包围……叛军一看这架势,傻眼了。本来就是一群尉级军官带着大头兵,没啥高级将领支持,现在四面楚歌。再坚持下去,估计就得被自己人当成真的叛匪给剿灭了。于是乎,到了2月29号,参与兵变的部队只好放下武器,投降了。

“二二六”的结局:一个诡异的反转

兵变失败了,按理说,应该是军方势力受到打击,文官政府可以喘口气了吧?

你想多了!

皇道派团灭: 带头闹事的那些小军官,基本都被秘密审判,然后“咔嚓”了。跟他们有牵连的皇道派大佬们,也被趁机彻底赶出了权力中心。从此,陆军内部的“皇道”VS“统制”之争,以统制派完胜告终。

军方权力反而更大了! 这就是最骚的操作。这场失败的兵变,把日本的文官政府和财阀们吓得够呛。他们一看,哇,这帮丘八太猛了,动不动就杀人啊!为了“稳定”,为了“安抚”军方(特别是现在一家独大的统制派),他们只能乖乖听话,在人事、预算、政策各方面,对军方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军部的发言权?那是蹭蹭往上涨,比房价还快!

终极大杀器:“现役武官制” 为了把这种权力彻底焊死在制度上,“二二六”之后,军方(主要是统制派)逼着新上台的广田弘毅内阁,恢复并严格执行了一个叫“现役武官制”的规矩。

这规矩啥意思?简单说,就是内阁里的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这两个牛逼职位,必须由现役的将军(大将或中将)来当。退役的不行,文官更不行。

谁推荐人选?陆军大臣得陆军大佬们(陆相、参谋总长、教育总监)点头;海军大臣得海军大佬们(海相、军令部长、舰队司令)同意。

厉害在哪?厉害就厉害在,如果陆军或海军看哪个首相不顺眼,或者不同意内阁的某个政策,他们只需要玩一招:“我们这没人了,派不出人去当大臣。” 或者让在任的大臣辞职,然后说:“抱歉,找不到接替的。” 那么,这个内阁就组不起来,或者立刻垮台!

结果呢?结果就是,军方给日本政府戴上了一个“紧箍咒”。任何内阁想要生存,都得看军方的脸色行事。政府彻底成了军部(尤其是统制派)的“小跟班”。

“二二六”的雪停了,血迹也被冲刷干净了。皇道派那帮想靠“精神原子弹”和“斩奸除恶”来“拯救”日本的愤青们,最终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然而,日本这辆疯狂的战车并没有停下,反而因为清除了内部的“杂音”,换上了一批更“精明”、更“高效”(也同样更危险)的司机——统制派。他们手里紧握着方向盘,脚下油门已经踩到底。

此时的日本国内再也没人能拦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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