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我们说到“俾斯麦”号那惊天动地的沉没,雷德尔元帅和他的“Z计划”信徒们,仿佛被人从一个五彩斑斓的梦中,一巴掌扇醒,然后一脚踹进了冰冷刺骨的现实里。那座浮动的海上堡垒,那颗帝国海军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其短暂而壮烈的生命,像一道绚烂的流星,划过北大西洋上空,然后便永远地熄灭了。
水面舰队的宏伟幻想,碎了一地。但只要德意志的造船厂里还在冒烟,这个梦,就还没算完。因为,“俾斯麦”号,还有一个亲妹妹。
“俾斯麦”号的姊妹舰,名叫“提尔皮茨”号。它比“俾斯麦”号更大、更重、防护也略有加强。在“俾斯麦”号沉没后,它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德意志第三帝国最强战舰”的头衔,也继承了整个德国水面舰队几乎全部的希望。
然而,“提尔皮茨”号的命运,却是另一种形式的悲剧。如果说“俾斯麦”号的命运是一首激情澎湃、壮怀激烈的英雄史诗,那么“提尔皮茨”号的命运,则更像一出充满了压抑、憋屈和无可奈何的悲剧。它从未像它的姐姐那样,获得过一次在全世界面前证明自己的、轰轰烈烈的决战机会。它的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挪威那狭长、幽深的峡湾中,孤独地度过的。
它成了一支“存在舰队”。
这个词听起来有点玄乎,但意思很简单:我的力量,不在于我做了什么,而在于我“可能”做什么。
1942年初,“提尔皮茨”号被派往挪威。它的任务有两个:第一,防止盟军在挪威搞登陆,把它变成第二个战场;第二,像一把悬在盟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威胁着那条通往苏联、至关重要的北极航线。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比强大的战略武器。英国人对它怕到了骨子里。仅仅是为了防备这艘船可能在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突然冲出峡湾、闯入大西洋,“提尔皮茨”号甚至都不用真的开动引擎,英国皇家海军就必须在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中,长期抽调至少两艘战列舰、一艘航空母舰以及大量的护航舰艇,组成一支强大的舰队,寸步不离地守在苏格兰的母港里,随时准备拦截。
英国首相丘吉尔,一提到这艘船就头大,他给“提尔皮茨”号起了个外号,叫“野兽”。这头“野兽”的存在,极大地牵制了盟军的全球兵力部署。每当太平洋或者印度洋战事吃紧,海军将领们想要抽调军舰时,海军部的回答总是那一句:“不行,我们得留着它们对付‘提尔皮茨’。”
然而,这头让整个大英帝国寝食难安的“野兽”,实际上却是个宅女,极少真正出海作战。它唯一一次动用主炮进行进攻性行动,是在1943年9月,和“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一起,耀武扬威地跑去炮击了一下斯匹次卑尔根岛上盟军一个鸟不拉屎的气象站。这感觉,就像用一把屠龙刀去切黄瓜,场面很大,意义很小。
但它最“臭名昭着”的一次“战功”,却是在几乎什么都没干的情况下取得的。
1942年7月,一支代号为pq-17的庞大护航船队,满载着援助苏联的物资,正艰难地航行在北极圈内。当时,英国海军部突然收到了一个情报:不得了啦!“提尔皮茨”号离港了!
这个情报其实并不准确,“提尔皮茨”号只是挪了个窝。但英国海军部的官老爷们,瞬间就被“野兽”出笼的恐惧唬住了心脏。他们惊慌失措之下,做出了一个海军史上堪称灾难性的决定:为了保护宝贵的护航舰队主力舰,命令所有巡洋舰和驱逐舰立刻掉头西撤,同时命令那些手无寸铁的商船,解除编队,各自“分散突围”,自求多福吧。
这无异于把一群绵羊,从羊圈里放出来,告诉它们:“狼来了,大家快跑啊,能跑一个是一个!”
结果可想而知。在随后的几天里,那些在北冰洋上落了单的商船,成了德国U艇和俯冲轰炸机最完美的靶子。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场“猎杀火鸡”的游戏。最终,pq-17船队的35艘商船中,有24艘被击沉,无数宝贵的坦克、飞机和战略物资,连同上千名船员,都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提尔皮茨”号,实际上只是在峡湾口溜达了一圈,连一艘盟军船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打道回府了。
这就是“存在舰队”的威力。
尽管“提尔皮茨”号战功寥寥,但英国人对它的威胁,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展开了一场持续数年、不计任何代价、想尽了一切办法的猎杀行动。丘吉尔的命令很简单:“弄沉它!不管用什么方法!”
他们派重型轰炸机去炸,但峡湾两岸高耸的山脉和德军严密的防空火力、人工烟幕,让高空水平轰炸几乎不可能命中。
他们派航空母舰上的舰载机去炸,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投下了无数炸弹和鱼雷,但“提尔皮茨”号皮糙肉厚,每次都是被炸伤,但从未致命。
最富想象力的一次,是在1943年9月,英国人发动了代号为“源头行动”的偷袭。他们派出了几艘x级微型潜艇,这些潜艇就像几个水下的小虫子,每一艘都由几名蛙人驾驶,艇身下挂着两枚巨大的鞍状炸药。它们悄悄地潜入戒备森严的峡湾,躲过了无数道防潜网和监听哨,成功地在“提尔皮茨”号的船底安放了炸药。
“轰!”的一声巨响,虽然没能炸沉它,但巨大的水下冲击波将“提尔皮茨”号的船底和引擎震得一塌糊涂,直接让它在船坞里瘫痪了半年之久。
然而,只要它还浮在水上,英国人就睡不着觉。最终的致命一击,来自英国皇家空军的王牌部队——第617“堤坝终结者”中队。这个中队以炸毁德国鲁尔区水坝而闻名,是一群专门跟各种“坚固目标”死磕的专家。
他们带来了一种专门为此设计的、堪称怪物的炸弹——重达5.4吨的“高脚柜”巨型炸弹。这种炸弹被设计成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从万米高空投下时,能达到接近音速的末端速度,其唯一的目的,就是凭借巨大的动能,像一根钢针扎进豆腐里一样,穿透战列舰厚重的水平装甲,然后在船体内部爆炸。
1944年11月12日,在经历了多次失败的尝试后,代号为“问答神”的最后一次空袭开始了。第617中队和第9中队的兰开斯特轰炸机,再一次飞临挪威特罗姆瑟附近的哈科亚岛,这里是“提尔皮茨”号最后的停泊地。
这一次,幸运女神没有再眷顾这艘孤独的女王。至少两枚“高脚柜”炸弹,精准地命中了它。炸弹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它引以为傲的装甲,钻进船体深处,引发了天崩地裂般的剧烈爆炸。紧接着,其中一座主炮弹药库被引爆,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巨大的爆炸将战舰内部彻底撕裂。这艘排水量近五万吨的巨舰,在短短11分钟内,就迅速地倾覆,最终像一头死去的巨鲸,倒扣在了峡湾的浅水之中。大约1000名德国水兵,随同他们心中不沉的堡垒,一同走向了死亡。
“提尔皮茨”号的悲剧,在于它的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它像一个被囚禁在城堡里的绝世美女,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美丽,却没人能一睹芳容,而她最终的结局,不是嫁给一个英雄,而是在无尽的骚扰和围困中,病死在了自己的闺房里。
“沙恩霍斯特”号:北角的骑士对决
与“提尔皮茨”号的“憋屈”相比,德国海军另一艘主力舰——“沙恩霍斯特”号战列巡洋舰的结局,则更像是一场充满古典悲剧色彩的骑士对决。
“沙恩霍斯特”号和它的姊妹舰“格奈森瑙”号,在战争初期是德国海军的明星。它们俩搭档,在大西洋上神出鬼没,击沉了大量盟军舰船,战功赫赫。但在1943年12月,它迎来了自己的宿命。
当时,东线战场的局势正在急剧恶化,德国陆军急需喘息之机。为了切断盟军对苏联的援助,“沙恩霍斯特”号在邓尼茨元帅的严令下,受命出击,攻击一支前往苏联摩尔曼斯克的、代号为Jw 55b的护航船队。
然而,它不知道的是,它的所有通讯,都已经被设在布莱切利园的英国密码破译中心所截获。“超级机密”让英国本土舰队司令布鲁斯·弗雷泽海军上将,对德军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弗雷泽上将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指挥官,他决定将计就计,在巴伦支海的冰天雪地里,为“沙恩霍斯特”号设下一个周密的、无法逃脱的陷阱。
12月26日,圣诞节的第二天,在北极圈内永恒的黑夜和漫天的风雪中,“沙恩霍斯特”号出航了。恶劣的天气,使得它的保护伞——德国空军的侦察机,根本无法起飞。它成了一个孤独的猎手,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变成了猎物。
在风雪中,它首先遭遇了弗雷泽派出的前哨——三艘英国巡洋舰。在短暂的交火中,英舰的一发炮弹,幸运地命中了“沙恩霍斯特”号的前主雷达。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损伤,却是致命的。在那个雷达技术已经成为海战胜负手的时代,失去了主雷达的“沙恩霍斯特”号,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极夜风雪中,瞬间变成了一个“瞎子”。
尽管凭借着速度优势,“沙恩霍斯特”号一度甩开了纠缠不休的英国巡洋舰,但它却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头扎进了弗雷泽主力舰队张开的血盆大口。
傍晚时分,弗雷泽的旗舰——“约克公爵”号战列舰的雷达屏幕上,一个清晰的光点,正在向自己靠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约克公爵”号的雷达,牢牢地锁定了对手。
“开火!”
“约克公爵”号的十门356毫米主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第一次齐射,就取得了惊人的战果。炮弹如长了眼睛一般,准确地命中了“沙恩霍斯特”号,摧毁了它前部的“安东”和“布鲁诺”主炮塔。
“沙恩霍斯特”号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被打蒙了,但它仍然奋力还击,并试图利用速度优势逃离。然而,在雷达性能和火炮数量上都处于绝对劣势的它,败局已定。追逐战中,“约克公爵”号的一发关键炮弹,击中了它的锅炉舱,巨大的蒸汽喷涌而出,使其航速锐减。
这下,它再也跑不掉了。英国的驱逐舰们蜂拥而上,像一群围猎的恶狼,用一轮又一轮的鱼雷,撕开它最后的防线。在沉没前的最后一刻,“沙恩霍斯特”号承受了来自“约克公爵”号、多艘巡洋舰和驱逐舰的、令人难以想象的毁灭性打击。
它最终带着1968名船员中的1932人,沉入了冰冷的巴伦支海。仅有36人幸存。
这场北角海战,是欧洲战场上,传统的大炮巨舰之间,最后一次经典的对决。它的结束,也标志着德国水面舰队,作为一个有组织的、有威胁的作战力量,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雷德尔元帅的巨兽之梦,到此,算是彻底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在德国海军那些声名显赫的巨型战舰的光环之下,还存在着一支更为神秘、更为独特,也更符合德国海军“非对称作战”精髓的破袭力量:装甲舰和伪装袭击舰。
它们不像战列舰那样需要举国之力去建造,但它们的故事,却同样充满了传奇、狡诈与悲壮。
“斯佩伯爵海军上将”号的故事,是这段历史光荣而又悲伤的开篇。作为“袖珍战列舰”的杰出代表,它在1939年战争爆发之初,就悄悄地潜入了南大西洋。在舰长汉斯·朗斯多夫上校的指挥下,它展开了一场堪称完美的破交作战。
在数月之内,它像一个幽灵,击沉了9艘、总计5万吨的盟军商船,搅得整个南大西洋航运为之瘫痪。更难得的是,朗斯多夫舰长是一位恪守着旧时代骑士精神的军人。他严格遵守海战法则,在击沉商船前,总会想尽一切办法,确保所有船员都安全转移到救生艇上,从不滥杀无辜。因此,他和他麾下的“斯佩伯爵”号,在敌人那里,都一度获得了一个“海上君子”的绰号。
然而,君子,终究斗不过流氓,更斗不过一群流氓。1939年12月13日,在乌拉圭的拉普拉塔河口,“斯佩伯爵”号遭遇了由英国海军准将亨利·哈伍德指挥的一支英国分舰队。
这支舰队,从纸面上看,根本不是“斯佩伯爵”号的对手。它由一艘重巡洋舰“埃克塞特”号和两艘轻巡洋舰“阿贾克斯”号、“阿喀琉斯”号组成。英国巡洋舰上最大的火炮,不过是8英寸和6英寸,而“斯佩伯爵”号装备的,可是11英寸(280毫米)的巨炮。无论射程还是威力,德舰都占有碾压性的优势。
但哈伍德准将是个非常聪明的指挥官。他知道硬拼肯定不行,于是他玩了一招“分进合击”。他命令三艘军舰从不同方向,同时冲向“斯佩伯爵”号。这一下,就把朗斯多夫给难住了。他那两座主炮塔,要么一起打“埃克塞特”号,要么一起打那两艘轻巡洋舰,无法同时兼顾。
这场拉普拉塔河口海战,成了一场经典的、以弱胜强的战例。战斗中,英国的“埃克塞特”号几乎被打成了残废,被迫退出战斗。但另外两艘轻巡洋舰的小炮弹,也像无数只烦人的苍蝇,对“斯佩伯爵”号造成了关键性的损伤。其中一发炮弹,摧毁了它的燃油净化系统,另一发则把厨房给炸了。
这意味着,“斯佩伯爵”号虽然看着还很威武,但它已经无法进行远洋航行了,连船员吃饭都成了问题。无奈之下,朗斯多夫只得将战舰驶入中立国乌拉圭的首都——蒙得维的亚港,进行紧急修理。
这一进港,就给了英国人施展盘外招的机会。
在“斯佩伯爵”号维修的72小时里,英国情报部门上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空城计”。他们一方面通过外交途径,向乌拉圭政府施压,要求他们严格遵守国际法,逼迫德舰限时离港;另一方面,他们通过各种公开和秘密的渠道,疯狂地释放假情报。他们让媒体大肆报道英国的战列巡洋舰“声望”号和航空母舰“皇家方舟”号正全速赶来;他们在港口附近的民用无线电频道里,制造出大量舰队集结的繁忙通讯假象。
这套组合拳,成功地把朗斯多夫舰长给忽悠了。他坚信,在港口外面,一支包括航母和战列巡洋舰在内的、他根本无法对抗的强大舰队,正在等着他自投罗网。
面对着舰体受损、弹药不足、又被强大敌人围困的绝境,这位“海上君子”在获得柏林的许可后,做出了一个悲剧性的决定。
12月17日,在全世界媒体的注视下,“斯佩伯爵”号缓缓驶出蒙得维的亚港。然而,它没有迎战,而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在拉普拉塔河口,升起了一阵浓烟和冲天的火焰——朗斯多夫下令自沉了军舰。
三天后,这位因无法将自己的战舰带回祖国而深感耻辱的舰长,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旅馆里,将一面德国海军的军旗铺在地上,身着军礼服,用一把手枪,平静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亚特兰蒂斯”号:影响太平洋战局的幽灵
如果说“斯佩伯爵”号的结局是古典式的悲壮,那么另一艘船的航行,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海上传奇。它的名字,叫“亚特兰蒂斯”号。
它不是战舰,而是一艘由普通货轮改装而来的“辅助巡洋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伪装袭击舰”。这些船,外表看起来和任何一艘扔在港口里都毫不起眼的货船一模一样,但它们体内,却隐藏着可以随时掀开伪装板的火炮、鱼雷和水上侦察机。
它们的战术,就是靠着精巧的伪装——比如加一个假烟囱,改一下桅杆的样式,甚至悬挂中立国或敌国的旗帜——悄悄地混入繁忙的商船航线,然后靠近目标,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升起德国海军旗,亮出炮口,发动致命的突袭。
在舰长伯恩哈德·罗格的指挥下,“亚特兰蒂斯”号(德军内部代号Schiff 16)于1940年3月,开始了其堪称史诗般的远征。
这次远征,持续了整整602天。它的航程,超过了16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四圈。它横跨了大西洋、印度洋和太平洋,神出鬼没,先后把自己伪装成苏联船、日本船、荷兰船、英国船……共计击沉或俘获了22艘盟军及中立国商船,总吨位接近14.6万吨。
然而,“亚特兰蒂斯”号最重大的一个战果,却不是击沉了多少船,而是截获了一批文件。
1940年11月11日,它在印度洋,截获了一艘名为“奥托墨冬”号的英国货船。在对这艘船进行搜查时,罗格的船员,在船上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一批用帆布袋装着的、盖着最高机密戳印的文件。
打开一看,所有人都惊呆了。这里面,居然是英国远东司令部,对整个远东地区军事态势的最高级别评估报告、英军在远东(包括马来亚和新加坡)的详细兵力部署、新加坡要塞的完整防御计划、以及皇家海军最新的密码本!
这份情报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它用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读者: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兵力是何等的虚弱和空洞,新加坡的防御是何等的“纸老虎”,以及皇家海军根本无力在欧洲和亚洲两个战场同时作战。
罗格舰长深知这份情报的重要性。他立即将文件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一艘被他们俘获的油轮上,派人火速送往当时还是中立国的日本,交给了德国驻日大使馆。这份情报,最终被原封不动地递交到了日本海军高层的手中。
据说,日本海军在研究了这份情报后,大喜过望。它极大地增强了他们发动“南进”战略、挑战英美在亚洲霸权的决心。它为日后日军以极小的代价攻陷“坚不可摧”的新加坡要塞,以及在马来海战中击沉“威尔士亲王”号和“反击”号,提供了第一手的、无价的宝贵信息。
可以说,“亚特兰蒂斯”号这艘小小的伪装袭击舰,在无意之中,深刻地影响了整个太平洋战争的进程。
然而,幽灵终有被捕获的一天。1941年11月22日,当“亚特兰蒂斯”号在南大西洋,为U-126号潜艇补充燃料时,它们约好会合的指令,被布莱切利园的“超级机密”所破译。英国重巡洋舰“德文郡”号,根据情报的指引,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了海平线上。
面对真正的军舰,“亚特兰蒂斯”号毫无还手之力。罗格舰长冷静地下令自沉,并让全体船员弃船。在U-126的全力帮助和后续一系列传奇般的救援行动下,罗格和他的三百多名船员,在海上漂泊了数月之后,大部分都奇迹般地返回了德国。
“亚特兰蒂斯”号的史诗航行,成为了二战中所有伪装袭击舰作战的巅峰之作,也是最后的绝唱。
随着“提尔皮茨”号倒扣在峡湾的浅水中,“沙恩霍斯特”号在北角的冰海里永眠,“斯佩伯爵”号的悲歌和“亚特兰蒂斯”号的传奇都落下帷幕,德国水面舰队那华丽而又短暂的篇章,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雷德尔元帅的巨兽之梦,彻底破碎了。
但是,德国海军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当那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钢铁巨兽,一艘艘地从海平面上消失时,战争的真正重心,早已转移到了那片阳光无法穿透的、阴冷幽暗的深海之中。
现在,轮到卡尔·邓尼茨元帅和他的“灰色狼群”登场了。这些潜伏在水下的猎手,即将对盟国的海上生命线,发动一场险些成功的、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绞杀战。
这,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真正的大西洋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