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尔走出校长办公室。
已是凌晨一点。
孤月高悬。
万物梦于寂静与黑夜。
冷风扑面散去室内的燥热,伊莱尔听着灌木随风簌簌,精神放松,疲惫涌上。
她没有回城堡。
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铁线莲缠绕的红橡木亭下。
他手里拿着一枚镜子。
伊莱尔走进亭子,她眼眸微微睁大看着四周,白天光秃秃的缠绕在橡木亭柱子上的铁线莲藤蔓,竟然在严寒中长出了层层绿叶,一朵朵淡紫色的六瓣大花如同月下精灵起舞盛放。
“这似乎不符合季节,西弗勒斯。”她抚向其中一朵花苞。
花苞在她触碰的那一瞬间“嘭咚”绽开了紧合的花瓣。
流萤似的光从花蕊里飘出,萦绕着她的指尖辗转流连。
很有意思,她伸手又轻轻点了一个花苞,再次“嘭咚”绽开。
瞧着这一片淡紫色的大花,还有空中星光般的流萤。
伊莱尔心情好了许多。
斯内普望着她,冷呵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难道不能给自己弄一点好看的风景打发时间吗?”
“当然,当然。”伊莱尔戏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我很高兴你在等我时,没有再靠想像着如何折磨劫道四人组和哈利来消磨时间,而是去给自己创造了新的美好。”
“你成长了亲爱的教授。”
她狡黠地弯起眸子。
“为你骄傲。”
斯内普轻嗤一声:“拜你这个扫兴鬼所赐,你时不时的讽刺,让我的想象乏味不少。”
他看着欣赏铁线莲的伊莱尔,将手里的通影镜递过去。
“我去了校医院,与庞弗雷寻问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情况,她发现了失踪的弗林特。”
他坐下,随手扯下一朵紫色大花:“现在,费尔奇、海格与我开始搜寻弗林特的下落。”
“目前看,我今晚睡不成了。”斯内普扯扯唇角,将花放在桌上:“要找整整一晚上。”
“直到在黎明时和海格一起在禁林发现弗林特残骸。”
“尽管你已经有了充足理由,但我得说,你依旧有嫌疑。”
看到伊莱尔抚摸花朵时微顿的手,他慢悠悠道:“稀奇的是…”
“你家的红毛竟然知道我拿着通影镜,他和我聊了一会。”
斯内普手支在下巴上,长腿交叠而坐,掀起唇角:“我才知道某人竟然一整晚都和我待一起,为乔治?韦斯莱熬制魔药。”
“直到我要去看望校医院的学生,她才和我一起从地下办公室离开,在我的护送下回到格兰芬多休息室,完全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伊莱尔来到橡木亭桌的另一边坐下,她将桌上的花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香气。
“那你认可这个说法吗?”
她将花扔给斯内普。
斯内普接住,花被多次扔掷花瓣已经开始出现紫色的汁液,在他手上留下淤青般的痕迹。
他将花放在腿上:“我当然认可,你家红毛可是给出了一个很好的价格,我怎能拒绝呢。”
伊莱尔蹙眉:“什么价格?”
“一万金加隆,明天上午到账古灵阁,为了感谢我给他兄弟无私尽心的熬制魔药。”
斯内普似是讽刺的呵了一声:“我还是头一回知道我的几瓶魔药能值钱到这个地步。”
“当然,白痴都能看出他不希望你欠下我的人情。”
“所以,这是一场交易。”
他站起来,花落在地上,他没理会那花的坠落,而是侧目视着她,眸子漆黑没有任何波澜。
“现在你不欠我什么了。”
“你接受了?”
伊莱尔意外地看着他,这不仅是一场代替人情的交易,更是一个把柄和锁链,将他与这件事彻底绑定,胁迫他必须尽心尽力处理此事。倘若她被暴露出来,古灵阁那突兀的一万金加隆可以轻松让他成为她的替罪羊。
斯内普不会不清楚这点。
“为什么不接受。”斯内普冷呵一声:“谁会和钱过不去。”
“更何况,是一万金加隆。”
他扬扬眉:“有这笔钱,我可以随时退休不愁吃喝。”
“得了吧。”伊莱尔拨弄着铁线莲:“你本来就不缺钱。”
堂堂魔药大师,之前从他那里顺走的魔药放把戏坊卖,那收益,乔治给她看过数据,让她遗憾了好一阵自己为什么不会熬魔药。
一万金加隆是很多,但斯内普要是想挣这钱,平时多花时间熬上几年魔药估计也能挣到。
不值得他把自己搭进去。
斯内普懒洋洋道:“你是不是忘了 ,我是个斯莱特林。”
“能让利益最大化,给我今晚上的操劳谋点好处,挣点辛苦费,我为什么要推辞。”
“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任由你家红毛下套?”
一阵风吹过,将天上的乌云驱散,露出后面的明月。
斯内普双手抱胸,站在伊莱尔旁边,她沐浴在月光下,身上笼着一层薄纱般的柔光。
见伊莱尔眉眼之间仍带着淡淡的愁思,斯内普轻声开口。
“…他算盘打得很响,退一万步讲,要是东窗事发,我们两个之间总有一个为你替罪。”
“你已绝对清白无疑。”
伊莱尔垂眸。
“…好吧。”
她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看向格兰芬多塔楼的方向。
好想亲他。
抱住他。
贴在他身上,揽住他的腰,吻上他,亲好长好长时间。
嗯,忍一下。
天亮后一见到就亲。
她弯腰将地上的花捡起,从手环里拿出第三根项链,上面坠着一枚花生大的达洛天珠。
天珠上刻有水纹,从白色部分能看出里面似乎流淌着什么液体,淡红色,时有时无。
花与项链一起放在桌上:“看来我没理由给你这个了。”
她走到亭边,拂过亭柱上那一片开得正烂漫的淡紫色大花。
“但在烦躁一天后,能欣赏到这样的美景感觉很不错。”
伊莱尔回头一笑:“我希望以后还能有幸欣赏。”
她走下亭子,侧目最后看了一眼,铁线莲在微风中盛开摇曳,几乎成为紫色海洋。
伊莱尔目光流转,落在站在亭中的斯内普身上。
后者站在花海里,冷白的月光将他的黑袍镀了一层银边。
但从亭沿垂下的藤蔓挡住了他的脸,也挡住了他的神色。
在某一瞬间,伊莱尔觉得她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对方似乎希望自己留下的错觉。
这一念头刚冒出,伊莱尔就觉得好笑离谱,比深海里的鱼突然离开海洋走上陆地还要离谱。
“晚安,今晚麻烦你了。”
她转身大步离去了,那在小径上行走的步调比刚出校长办公室时稍稍轻松了一些。
斯内普望着离去的伊莱尔。
“晚安。”
他声音很轻。
只有自己能听到。
看她消失在城堡里,他坐回橡木亭,花在她离开后纷纷闭合,枯萎,再度沉睡于冬夜。
他拿起桌上那朵被他落在地上又被伊莱尔重新捡起的铁线莲,端详凝视许久才放下。
斯内普微微一叹。
他拿起那根银项链,戴在脖子上,起身走进校长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