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雨天、黑夜、森林。
伸手不见五指。
族人们已经在身后的山洞里睡熟,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靠在洞口石壁上的火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强撑着精神,在这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同样格外警惕。
洞外的风吹了一下,掀得树叶沙沙作响,还有树枝折断的声音。
火睁开微眯的眼,朝外望了一下。
一头硕大的野兽无声地站在洞外,高大的身躯托着它背上的人,使得对方含笑的眼眸得以进入他的视野。
“来了!”他瞬间惊醒,冲着洞内大声喊道,“敌人来了!”
山洞深处传来的鼾声骤然消失,紧接着是金属或石器相互碰撞的声音。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胜水部落的族人们集中在一层的空旷处严阵以待。狭窄的洞口内紧贴着石壁也站了一排人。
召集完族人回来后,火仍然挡在最前面。
“族长,怎么还不打?”族人在身后问。
火已经在洞口站了好一会儿,现在一动不动的,等得大家心焦。
然而族长的回答却让他们感到疑惑。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喃喃道:“人呢?”
他身后不远处,听见这句话的族人们面面相觑。
“族长?怎么了?”
火让开位置,面色凝重地道:“她来了,又不见了……”
全族人在洞口及一层等了许久,外面始终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但再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就这样熬到天光大亮。
火的眼眶下已经一片乌青,眼中也布满了血丝。
站在他身旁的族人担心地劝:“族长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外面我们会看着。”
火摆了摆手:“让大家收拾一下,这里不能待了。”
他无比确信昨晚见到过那名少女和她的巨兽,虽然十分不解对方是如何寻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的,但还是决定离开。
彼时叶澜早已经回到龙部落的营帐,并且好好睡了一觉了。
力掀开帘子走进来:“澜,家里来人了。”
她身后跟着一名精瘦但肌肉线条明显的女性族人,一见到叶澜,就把一封信递了过来:“族长,熊烛找到了您需要的石头,云队长问,是不是直接派人去开采。”
叶澜把信拆开,仔细看过后,道:“可以,让他自己拿主意,不过万事小心。”
族人冲她两人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叶澜望向力,眸中带着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找到炎烨石的产地,真是太好了,这边的事要加快点速度了。”
力知道她这是急着回去了,便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去布置。”
胜水部落的人换了新的藏身地后,留了足够数量的巡逻人员,剩下的人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
就连火也认为叶澜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们,因而在族人的劝说下,也寻了个地方,闭上眼,很快陷入深眠。
火是被嘈杂的兵刃撞击声和喊杀声惊醒的,睁眼的瞬间,他伸手抓住了身畔的武器。
这个狭小的山谷中,已经挤满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敌人。
火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些敌人就冲了上来,嘴里不停地喊着什么,手中拿着的,清一色是刃身泛着寒光的铁制长矛。
长矛的刃尖相当锋利,力量大一点的族人,能一下就将它刺进大型野兽的心脏,那些野兽挣扎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但火没有失去战意,他眼明手快地绞住一柄朝自己刺来的长矛,又用力把手里的武器掼进敌人的腹部。
随后他抛下战败的敌人,冲向下一个。
力很快注意到他,一脚把身前的敌人踹翻后,迎到他的面前。
两人双眼已经厮杀得通红,见到彼此的瞬间,就知道这将是今天最难缠的对手,竟不约而同的,都在心中腾起一抹兴奋。
两人很快战在一起,直到火被力压着腿弯跪倒在地之后,他才注意到周围不知何时没了动静。
他抬眼一看,却见自己的族人几乎全被控制住了。
力抽走他的武器,扔给了候在一边的族人:“捆起来。周根捉到了吗?”
“捉到了。”族人将一个被绑起来的昏迷男人扔在地上。
力点了点头,说:“清点人数,打扫战场。”
众人很快行动起来,伤员们也都从身上取出常备的草药粉末,敷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麻布包扎。
力带着人把俘虏押回大营,叶澜先将火身上的绳索松开,笑着对他说:“火族长,这一战可服气了?”
火紧抿着唇不说话,显然不是很服气。
叶澜笑意加深:“我们本来是准备堂堂正正打的,可惜先往森林里逃的是你们,时不时出来骚扰的也是你们,人不能对自己和对别人有双重标准,你说对吧?”
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两个部落以前没有过交往,我们也没去进犯过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打我们?”
叶澜看了他一眼,扬声道:“带进来!”
周根被两名族人扔进来,紧跟着一瓢冷水泼在他脸上,将他泼醒。
“火族长,这个人来投奔你们的时候,应该没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份吧?”
火紧盯着周根,直将其看得满脸不安了,才道:“他说,他是天神使者,带着天神的宝物,要赐给我们。”
叶澜没忍住,乐道:“你是真能吹啊,我直接原地成神了是吧?”
火偏头看着她,难以置信:“您就是,天神?”
叶澜乐呵呵道:“死了之后说不定能有机会。”
见火面露疑惑,她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点名了周根的身份:“他之前是我部落族人,因为犯了叛族之罪,被罚到矿山工作十年,兴许是接受不了,偷了部落里的技术出逃。”
周根在一旁死死咬着牙齿,眼珠子还在不停转着,但两名族人将他压住,让他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的机会。
叶澜道:“带下去吧,看死了,如果想逃,打断一条腿两条腿都没关系。”
“是!”
两人架起周根,正要出去,他却忽然痛哭流涕:“族长!我知错了!饶了我吧,我回矿山!我愿意回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