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四周骤然安静得可怕。
齐铁嘴只觉得后颈一凉,抬眼就对上陆建勋冷冽的目光。更可怕的是,少年身旁那个高挑青年也缓缓抬眸,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暗流。
周围所有安插的眼线都停下动作,转而盯着这个算命先生,包括正往外走的阿福,被糕点噎住的陈皮。
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如同利箭般从四面八方射来,齐铁嘴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顿时头皮发麻,直接打了下自己的嘴,“这位爷,是我失言,对不住、对不住啊。”说着便要往后挪。
陆建勋突然嗤笑一声,一把揽住他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人往危止阁里拖。齐铁嘴慌忙大喊:“张启山!张日——唔!”
“喊破喉咙也没用~”少年捂住他的嘴,笑得一脸邪恶。
齐铁嘴:“......”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张起灵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沉沉地落在陆建勋搭在齐铁嘴肩头的那只手上。
少年修长的手指正随意地摆弄着算命先生的衣领,这个亲密的动作让他的眼神愈发幽深。
齐铁嘴突然打了个寒颤,感觉后颈像被毒蛇盯上般发凉。他小心翼翼地侧头,正对上张起灵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暗流让他瞬间腿软。
“陆、陆爷...”齐铁嘴声音发颤,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避开那只搭在肩上的手。
陆建勋以为他要逃,猛的捏住他的肩,往自己身边一带,“就你这样的,还是省点力气吧。”少年嗤笑着,手上动作却不容抗拒,“走。”
他拖着踉踉跄跄的齐铁嘴往危止阁里走,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张起灵垂下的手缓缓收紧,青筋在手背上若隐若现。
陈皮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随手抹去嘴角的糕点碎屑,迈开长腿就跟了上去。
一踏入危止阁,四周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齐铁嘴身上。地下擂台战况激烈,陆建勋却搂着人径直上了二楼。
少年懒洋洋地往太师椅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局促不安的算命先生。
“嘿嘿,陆爷...”齐铁嘴搓着手干笑,“我看您这儿挺忙的,要不我改日...”
他刚想开溜,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就堵住了去路。往另一侧挪步,官三娘的手已经搭上他的肩膀,不容抗拒地将他按回椅子上。
齐铁嘴额头沁出冷汗,这下真是插翅难飞了。
陆建勋歪着头,指尖捏着一颗葡萄轻轻转着,唇角上扬,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们这行,不都得要生辰八字吗?可你连问都没问”他突然倾身凑近,“该不会是…随口编来骗我的吧?”
齐铁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弄得一僵,干笑道:“哪敢哪敢……”
陆建勋眯起眼,像只嗅到猎物气味的兔子,“那你是早就算过我了?谁让你算的?张启山?”他指尖一用力,葡萄汁水渗出,顺着指节滴落,“他让你算我,就算出这个?”
齐铁嘴心头一颤,这少年竟敏锐至此。可更让他好奇的是那卦象,三重命格纠缠,两种轨迹相悖,不合常理。如被人生生撕裂又缝合,透着说不出的痛楚。他望着眼前人带笑的眉眼,心底没来由地软了几分。
“陆爷,”他放轻了声音,像哄孩子般温声道,“有些话...咱们单独说可好?”
陆建勋歪头打量他,忽然笑开,随手挥退下人。转眼间,少年已欺身上前,将他困在椅中。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端详,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可别是个招摇撞骗的小神棍?”
齐铁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得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沉声道:“陆爷,天道轮回,因果有报,若强行逆天而行,劫数终会反噬己身。”
陆建勋嘴角是笑着的,可眼中并无情绪,“如果我没有呢。”
“那便是有人替你逆天改命,强续因果。”齐铁嘴压低嗓音,一字一句道,“你的命格诡谲难辨,我看不透,但奉劝你一句,执念如刀,往事如烟,若强求不放,终有一日……会再无回头之路。”
陆建勋蓦地松开钳制,他旋身走向雕花栏杆,“齐家后人...”少年倚栏而立,指尖在朱漆栏杆上轻叩,忽然轻笑一声:“确实不错。”
那嗓音清凌凌的,像玉磬相击,全然不似方才的娇纵模样。地下擂台的喧嚣声隐约传来,却衬得这一隅格外寂静。
齐铁嘴蓦地一怔,方才还清晰可辨的命格竟在转瞬间被迷雾笼罩。
“齐先生,请。”陆建勋拍了拍手,武士应声而入,将一碟晶莹剔透的冰糖猪蹄轻放在他面前。
齐铁嘴刚要起身推辞,肩头便被一只有力的手按回座上。他无奈叹息:“陆爷,您这是......”
“怎么?”少年忽然凑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我喜欢你,想留你在这儿,不行么?”那语气活像只霸道的兔子,明明说着任性的话,偏生让人生不起气来。
“喜......”齐铁嘴被这直白的告白噎住,余光瞥见四周持刀的武士,喉结滚动了下,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低头咬了口猪蹄,琥珀色的酱汁在唇齿间化开,他不由睁大了眼睛,还别说,真香~
陆建勋正欲迈步,忽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钉在身上。
转头便见张起灵静立廊柱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竟隐隐泛着冷光,直勾勾盯着他搭在齐铁嘴椅背的手。
“......”陆建勋莫名后颈发凉,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张起灵的视线缓缓扫过桌上那盘被咬了一口的冰糖猪蹄,又在齐铁嘴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回陆建勋的脸,忽然迈步上前。
陆建勋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对方只是伸手抽走了齐铁嘴手中的筷子。
“凉了。”张起灵淡淡道,将筷子掷在桌上发出“咔”的一声响。他眉头微蹙,似乎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最终转身离去时,衣角带翻了那碟猪蹄。
陆建勋:?
他看向齐铁嘴,又看向张起灵的背影,忽然伸手挠了挠发顶,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翘了起来。
他皱眉,有些莫名其妙,随后看向擂台,“几点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少爷,刚过午时。”阿福应答,眼角余光却瞥见自家少爷神色忽然一沉。
陆建勋径直走下楼:“看住那个算命的。”
“是。”
少年大步走向升降台,修长的手指扯开肩袖,定制武服的特殊设计随着他的动作展露无遗。
所有可能藏匿暗器的接缝处都被利落撕开,后颈交叉的布料下若隐若现地透出绷带的痕迹,以及属于少年人的薄薄肌肉线条。
打手恭敬地捧上那副雪白的兔子面具,陆建勋戴好面具,随着升降台下降,他站到了擂台中央。
苍白的光打在他身上,看见自家老大出现在擂台上,瞬间周围凝滞了些。
但有人不明所以,见是一只兔子,就嚷嚷着:“打兔子!”
对面的常胜壮汉却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翻下擂台:“我认输!”
众人:?
熟悉自家老大的人都知晓,他打人巨痛。
而刚入会的新人们却挤到前排,兴奋地指指点点:
“这小身板也敢上台?”
“兔子打擂?莫不是来耍把式的!”
“这小胳膊小腿的,怕不是来卖萌的?”
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女声穿透嘈杂,带着诡异的亢奋响彻全场——
“毒蛇,对战,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