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下垫着毯子,小草跪坐在毯子上,认真地写下那份字据。
怕修颜溪反悔,她写字的速度很快,笔尖在纸张划过,发出蚕食桑叶的“沙沙”声。
外厅的灯光洒落,透过手部的阴影,映照出公正、清秀的一行行楷。
“你练过字?”修颜溪刚才就像问了。
小草抬起头,眼神带着迷茫:“我忘记了。”
修颜溪差点忘记小草没有任何自己以前的记忆,他没在说话,继续盯着字据内容。
小草低下头,写得很认真。
【我小草永远不会因为任何种族的言论或者偏见,去讨厌修颜溪。
同样,修颜溪永远不会因为任何种族的言论或者偏见,讨厌小草(也不能讨厌所有人类)。】
字据小草写了两份,各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修颜溪:“该你写名字了。”
修颜溪长臂一伸,接过字据,指尖一点点划过字迹,不太像在检阅内容,有点像找茬。
“你干嘛?”小草疑惑他的动作。
修颜溪语气很平静:“作为长辈,当然要检查你有没有错别字。”
在猝不及防下,又被噎了一句,
小草咬牙。
心里越发熟练地诅咒某吸血鬼,吃他的韭菜肉馅包子吧,最好能毒哑嗓子。
修颜溪瞥她一眼,叹气:“你是不是又在诅咒我?”
他的手指按在他的肩膀上,笑容灿烂:“记仇一次,惩罚我没想好,以后再说。”
小草:“……”
小草开始后悔写字据了,这么欠的吸血鬼,以后几年忍不下去,想讨厌了可怎么办?
捞起桌上的笔,在小草名字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修颜溪把其中一张纸还给小草,嘴里不忘提醒:“保管好,可别弄丢了。”
“我才不会。”小草说着,就去看修颜溪的签名。
和自己对比起来,他的签名简直惨不忍睹,只勉强看出前面的“修”字。
立即找到报找错字仇的机会,小草吐槽:“修颜溪,你的字好丑。”
修颜溪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稍显得意:“你不知道,我们院长的字都这样,自由潇洒。”
小草又低头看一眼纸上几乎飞出去的名字,自由潇洒过头了啊喂。
时间渐早,窗外的血月在云层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小草感觉困意袭来,半边脸趴在桌面,眼睛也开始眯起来,瞌睡虫一点一点占据她的意识……
不能睡!
她唰一下站起来,揉开自己的眼睛,问道,“几点了?”
修颜溪看一眼手上的蓝表:“三点。”
那离大多数吸血鬼的睡觉时间还差五个多小时。
小草跑去浴室,洗了把脸,减缓困意。
修颜溪的视线从文件中抽离,瞧着她滴滴嗒嗒还在往下滴水的额发。
他叹气:“你这调整作息可以慢慢来,才几天,没必要那么着急。”
小草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不是着急。”
她就是不想因为自己是人类的作息习惯,在白天需要活动,让修颜溪和王上他们,不得不迁就自己。
和小草几天相处下来,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修颜溪略一思索,大概知道她急着改变作息的真实原因。
没有过多劝阻,他伸出手指,指向她的眼睛,半开玩笑道:“我瞧着,眼睛都熬红了,照这趋势,真要变成和我一样的吸血鬼喽。”
小草听了这话,立即跑去照镜子,
镜子中的她,眼白周围布满红色的血丝,褐色的眼珠透着几分疲惫,像没喝饱血的颓靡吸血鬼。
没有再打算拿生命坚持,小草回到外厅,抱住小熊抱枕,后背靠在沙发靠上,说道:“到三点半,我就去睡。”
“好,我回去了。”修颜溪放下电脑,去拿桌上的水杯,一眼看到窗外的血。
他突然想起今日的时间,四月初五,绮铃花开的时间。
绮铃花是吸血鬼界域独有的花,
它们生长在王城的绮罗山,也是洛垣最喜欢的花。
“今年的绮铃花是最后一次开花了。”他感叹道。
洛应应该会去采摘吧,毕竟明日就是他哥哥的忌日,他会回洛城祭拜。
“什么绮铃花?”小草问道。
修颜溪放下茶杯:“是很漂亮的花。”
小草一脸茫然:“漂亮是多漂亮?”
修颜溪打开通讯器,手指在光屏上滑动,搜索绮铃花的图片。
随后,他把屏幕转向小草。
图片中花朵是黄蓝交织的两色,整体呈碗状,花瓣大约有十几片,每一片花瓣都像是用最轻薄、最柔软的丝绸制成,边缘微微卷曲。
小草开口夸赞:“确实是很漂亮的花朵。”
“对啊。”修颜溪关闭通讯器,补充道,“也难怪洛垣会喜欢。”
洛垣?
小草想起是洛应哥哥的名字,进一步问道:“洛应的哥哥喜欢绮铃花?”
修颜溪点头:“嗯,他在王城任职时,每次绮铃开花都会跑去绮罗山看。”
小草又问:“你说得今年的最后一次开花是什么意思?”
修颜溪解释:“绮铃只在每年二三四月的初五开花,今天四月初五,是它最后的开花季。”
小草“哦”了句,手不自觉打着哈欠,眼睛也变得迷离。
修颜溪无奈摇摇头:“不要再坚持了,赶紧去睡觉。”
小草强撑着起身,放下手中的抱枕:“我去睡了。”
说着,她转身走进房间,利落爬上床。
修颜溪也没有多留,轻轻带上房门。
研究院有几个会需要开,他给几位副院长发去信息,让他们五分钟在会议室集合。
稍等了会儿,修颜溪使用瞬移过去。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小草睁着眼睛,一直看头上天花板。
许久,她起身去翻旁边的床头柜。
大概在第二个抽屉翻到一一张崭新的、画得详细的地图。
“绮罗山,不算太远。”小草的指尖落在标注着绮罗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