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珍,爸对不起你,文强,是外公害了你啊……”
陇西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丁涛同志一脸颓然,满腔自责地坐在自家书房的檀木椅子上。
原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的高级干部,此刻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心力交瘁,疲态尽显,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老丁,你实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丁涛的爱人汪余梅送茶水进屋时,眼看丈夫脸色如此憔悴,不禁忧心忡忡地关心询问。
丁涛抬眼看向汪余梅,沉默良久后,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情绪,老泪纵横道:“咱们家美珍…还有文强那孩子,昨晚遇害了。”
“什么?!”
汪余梅顷刻间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手中的茶杯“砰”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随之,便像是感觉天旋地转般,站都站不稳。
不过,汪余梅终究是陪着丁涛同志从动荡年代熬过来的领导夫人,身体晃了几下就定住了。
强忍着悲痛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害?谁害的她们?凶手抓到了么?”
“抓到了,又放了。”
丁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几近崩溃的情绪转瞬就收住了:“刚才老领导打电话过来,部委已经成立专案组赶赴饶城县,叫我及时收手,莫要自误。”
汪余梅闻言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
丁涛摇摇头:“斗争本就这般残酷,一步错,步步错,最终万劫不复。”
“可是…”汪余梅仍然接受不了。
毕竟那是她亲闺女和亲外孙,好端端的两个大活人,一夜间说没就没了,连个说法都没有,凶手更是抓了又放,难道就没王法了吗?
“没什么可是的。”
丁涛似已认清现实,干脆把话挑明,免得老伴心存继续斗争的幻想:“那个陈俊生,他的背后不止有乔兴国和齐青山,还有燕京宋家,沪城林家,可谓是手眼通天!
可笑的是,咱那好女婿陈策,当初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摸查清楚,就敢擅作主张、冒名顶替。
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事发之后竟还想着成全文强那孩子,如今这…这算是自食苦果,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丁涛说到这,汪余梅已然两眼一黑,瘫倒在地。
……
毛家湾大队。
“欣姨,芸姨,我回来了!”
陈俊生回到家时,两个小姨正坐在堂屋里抹眼泪。
人命关天的大事,纵然是拥有深厚背景的乔书欣和齐晓芸,心里也实在没底。
她们生怕拼尽全力,找遍所有关系都保不住陈俊生,更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一念及此,此前不管多苦多累都没掉过眼泪的小乔同志和晓芸同志,心里当真是难受极了,眼泪抹了又抹,却根本止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结果陈俊生突然的一嗓子“我回来了”,不仅把院里觅食的老母鸡惊得“咯咯咯咯咯”拍羽振翅,乱飞乱窜,
还把正伤心着的两个小姨给吓了一跳。
“回来了?”
乔书欣和齐晓芸俱皆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咚咚咚”宛如擂鼓般敲门声响,顿时让齐晓芸大喜过望,又哭又笑地说:“没听错,是阿俊回来了!”
听到这话,乔书欣当即飞奔出去,哐哐两下扒开门栓,打开大门,果然看见陈俊生就站在外面,一身阳光,满头大汗,嬉皮笑脸。
“你个混蛋臭小子…”
乔书欣两眼直直的看着他,原地愣了好一会,忍不住骂了句“混蛋”,然后抬腿迈出门槛,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趴在他肩上嗷嗷哭:“你还知道回来啊……”
齐晓芸紧跟着跑了出来,见到陈俊生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是眼眶通红,泪水涟涟。
不过她向来内敛,即便想哭,也要背过身去不让陈俊生看见。
陈俊生这狗东西也是挺没良心的,欣姨趴他肩上哭得正伤心,他不安慰就算了,反手还用掌心凑近她嘴唇,轻轻拍几下空气…
“呜哇呜哇…”
乔书欣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死动静弄得浑身一激灵,发现陈俊生搞鬼后,情不自禁地低头在他的肩膀咬上一口,边咬边在心里暗骂:“咬死你个没良心的。”
“嘶…”
欣姨明明咬的很轻,陈俊生却是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别咬,别咬,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乔书欣松开嘴,后撤半步。
陈俊生装模作样地撩起上衣,松了松裤腰带,旋即在乔书欣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之际,从身后掏出了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这是??”
乔书欣美眸忽眨,待看清那录取通知书上飘逸灵动的“江浙大学”四个大字后,顿觉眼前一亮,却又充满疑惑。
她忍不住问:“这大学录取通知书,你是怎么拿到的啊?”
“县公安局局长亲手交给我的。”
陈俊生笑着说道:“多亏有你和芸姨,助我时来运转,因祸得福。”
乔书欣听到这话,好似守得云开见月明般喜上眉梢,从陈俊生手中接过录取通知书细看几遍,又激动地转身递给齐晓芸:
“晓芸,你快看,臭小子收到江浙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他没事了,他可以去上大学了!”
“我看看,我看看。”
齐晓芸吸着鼻子,笑中带泪地接过来,逐字逐句的看完通知书上的内容。
“好,真好呀。”
齐晓芸笑逐颜开,感觉比当初得知自己以工农兵学员身份,顺利被推荐到复旦大学历史系就读的消息时,还要开心。
“这可是77年恢复高考以来,饶城县首位重点大学生,臭小子是真有出息,真给小姨们争气。”乔书欣感慨道。
陈俊生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在想,还好当机立断、破釜沉舟地把这大学录取通知书弄回来了,不然这辈子恐怕又要留遗憾,复读大概率没戏。
齐晓芸看完通知书,忽然想起件事来:“对了,昨天下午,家里收到一封你瑶姨和夏姨的信,她俩在义乌,一个卖袜子,一个卖衣服,生意做的挺好,还说月底要回来看看你。”
“是嘛?”
陈俊生眉梢挑起,先是满心欢喜,随后又心头一紧。
他突然想起,当年瑶姨和夏姨从义乌回来,在夜班火车上遭遇了扒手偷包事件。
两人睡梦中惊醒反抗,险些被手持匕首的扒手及其同伙捅伤。
“倘若情景再现的话…会不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陈俊生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最好是打个电话跟她们说说,先别回来。”
“或者,我去义乌见她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