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生擅长画饼和吹牛。
但却不会仅凭一张嘴漫天忽悠,靠着笼络人心来达成目的。
更多的还是埋头干实事,把自己画过的饼,吹过的牛逐一变成事实。
办厂造手表和收音机,是立足当下,奔着收割年轻人彩礼钱去的。
造电视机,则是着眼未来三五年内,黑白电视机会伴随着改革春风和《上海滩》、《西游记》、《射雕》等经典影视剧的陆续上映,迅速走进千家万户。
届时,年轻人的彩礼,会从手表、缝纫机、自行车这老三样,变成电视机、冰箱、洗衣机这新三样。
所以陈俊生必须提前埋伏好,随时准备冲进去收割第二轮…
倘若他日后不从政,而是在“人民企业家”这条路上走到黑的话,
那么,用不了几年,陈俊生就准备开始搞房地产,顺势打出“你和丈母娘的距离只差一套房,有房你可以叫妈,没房只能叫阿姨”的时代最强音,收割第三轮……
“说到底,还是赶上了好时代,这年头物质上贫穷,精神上富有,全民都在为美好生活而奋斗,大家的前途一片光明。”
陈俊生心里忍不住感慨:“一想到后世的年轻人喜欢摆烂,不爱结婚,也不爱生孩子,横竖割不动,心都隐隐作痛。”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且有良知的人,陈俊生当然不会只盯着国内老百姓口袋里的三瓜俩枣。
窝里横不算本事,有本事就大刀向敌人头上砍去,狠狠地薅东瀛、欧美发达国家的羊毛,那才是王道。
然而,这些相对宏远的计划和目标,陈俊生选择藏在自己心里,没有对牟远东和柯文海透露只言片语。
牟远东和柯文海都是老江湖,陈俊生讲得太清楚,他俩要是私底下一合计,回去筹集资金招募人手,办厂开工另起炉灶,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陈总,职业经理人这事,我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牟远东来找陈俊生的目地,主要还是想通过他的渠道,把压在手里的八千台座钟尽快消化掉,腾出资金来,改行做别的买卖。
至于帮陈俊生做事,给他当职业经理人,牟远东有点想法,但内心还是不情愿。
他已经尝到了自己当老板,空手套白狼,七天赚三万的甜头,只要没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可能委屈自己,帮别人打工。
陈俊生一听就知道,牟先生这是委婉地谢绝他的“入职邀约”了。
人各有志,他也不勉强,转头微笑着问柯文海:“柯大哥,你呢,是不是也要回去跟同乡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
柯文海很有派头地说:“同乡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决定的事情,他们不会有反对意见。”
“不过,这事我要问问妈祖。”
柯文海这人也是粗中有细:“妈祖同意的话,大家就都能勠力同心地跟着你干。”
陈俊生笑着点点头,福建人到了问妈祖这个环节,说明已经下定决心,只是为了同乡内部拧成一股绳,必须走个流程。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牟先生,我不能轻易放过他。”
牟远东和柯文海离开后,陈俊生心里琢磨着给牟先生准备甜枣和大棒。
倘若不能把他拉拢过来,那就一棍子打死。
牟远东天纵之才,陈俊生不能放任他成长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和潜在威胁。
毕竟两人之间有过节。
陈俊生断过他的财路。
“嗨,班长。”
陈俊生独自坐在窗边思考问题,一缕香风悄然掠过鼻翼,旋即听到个很耳熟的声音:“难得哦,你今天居然一个在食堂吃饭。”
“是你来晚了,陪我吃饭的人前脚刚走。”陈俊生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来人是余清梨。
“噢。”余清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那你陪我坐会儿吧,正好有事要跟商量。”
陈俊生直接问:“什么事?”
“吃完饭再说。”余清梨卖了个关子。
陈俊生起身要走。
“哎哎,你别这么无情嘛。”
余清梨赶忙叫住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张信签纸递过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陈俊生接过来看了眼,挺意外的:“这是什么意思?”
信笺上摘抄着一首很有名的爱情诗,舒婷的《致橡树》。
余清梨的字迹清秀,笔锋飘逸,字里行间透着灵气,看起来很赏心悦目。
不过可惜,陈俊生毫无兴趣。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
余清梨拿回来自己瞧几眼,脸颊一下子就红了,然后立马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份信笺,并做出解释:“这个才对,班里甲等和乙等助学金的申报名单,团委那边审核的时候,好像把你还有小曼给遗漏了。”
“我没申报。”
陈俊生就事论事道:“陆曼同学也没报吗?”
余清梨说:“她报了的,但是不晓得什么情况,团委办公室批下来的这份名单里没有她。”
“我去问,团委老师也不给明确答复。”余清梨补充道。
“名单审批之前,要是及时发现问题的话,应该还能补救,现在批下来了,团委那边按章办事,肯定不会更改。”
陈俊生淡声说道:“这事是我的责任,回头我会找陆曼谈话,从其它方面给她补偿。”
其实班里的助学金名单,早在陈俊生竞选班长之前,就已经由余清梨登记递交系团委审批。
如今出了问题,他完全可以把锅甩在当时负责这件事的余清梨头上。
对陈俊生这种大款而言,助学金只是可有可无的一点小钱,所以他没必要占用名额。
可在那些条件艰苦的贫困生眼里,这是他们在校期间唯一的生活费。
申报了,条件也符合,别人都有,偏偏她(他)没有,这谁受得了?
余清梨听到陈俊生的表态,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没有别的事?”陈俊生主动问了句。
“没有了。”余清梨摇摇头,然后又把刚才“给错”的那份信笺递过去,咬了咬嘴唇,说:“这个,其实就是我写给你的表白信。”
“我喜欢你,陈俊生同学。”余清梨很认真地说。
陈俊生很佩服这姑娘的勇气,但他没有接受,而是抿着嘴唇斟酌片刻,同样很认真地回应她:“我有喜欢的人了,正好她也喜欢我,所以我和你,只能是好同学,好朋友,好搭档。”
“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接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