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的战火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晋、燕两国在青州、上党以及河北诸郡的战事都暂时消停了下来。
王凝之将邓遐留在河阳,自领五千人走崤函北道,经函谷关、渑池和硖石关,在陕城东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里安营,这里是南北崤函古道的分叉口。
升任讨寇将军的郑遇在鲁阳、陆浑和阳城等地抽调三千人,沿洛水南下,先里应外合拿下宜阳(今洛阳市宜阳县),再沿崤函南道北上,与王凝之合兵。
至此,围绕崤山的这两条古道,全部落入王凝之手里,洛阳的西线安全无虞。
八千洛阳军进入弘农郡,很快被引起了陕城攻守双方的注意。
不过王凝之到了之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甚至没有派人联系魏公苻廋,就那么不闻不问地驻扎在那里。
杨安和张蚝担心洛阳军去截自己的后路,分出人马驻守弘农城(今三门峡市灵宝东北)。
如此一来,兵力本就不多的秦军更是拿陕城没有办法,三方势力进入相持阶段,一起等着蒲阪那边的战况更新。
王凝之出兵的同时,慕容垂回到了平阳。
他召集几个儿子慕容令、慕容宝和慕容农等,“主上年少暗弱,太傅嫉贤妒能,太后更是视我如仇雠,这次没有去援救邺城,势必会被追究责任,你们觉得我该如何自处?”
慕容令沉稳答道:“若想保全家族,阿爷不可以再回邺城,不如暂时占据上党、太原和平阳等地自守,等天子有朝一日醒悟过来,再归附朝廷。”
慕容宝不满这个窝囊的提议,大声道:“阿爷佣兵十万,何惧朝廷问罪,不如直接率军东归,向朝廷讨个说法。”
“休得胡言,”慕容垂及时制止了慕容宝的危险言论,怒道:“我意在保全家国,你这是想陷我于不忠吗?”
慕容宝哼了一声,没有再说。
慕容令赶紧打圆场,“阿爷不要动怒,如今秦国内乱,我们正好南下攻取河东郡,对朝廷也是一个交代。”
慕容垂不收复高都、不去邺城,反而返回了平阳,聪明的慕容令便知道了父亲的心意,这是打算自立门户,积攒实力,与邺城抗衡。
至于以后是做个镇守西陲的忠诚藩王,还是再现小宗吞并大宗的曲沃代翼,那就以后再说了。
慕容垂对长子的表态十分欣慰,“此言甚合我意,如今邺城危险已经解除,我出兵为国开疆扩土,朝廷自然无可指责。”
随他一起来到平阳的,除了几个儿子,还有慕容恪的长子慕容楷、舅父兰建等人,大家都不满可足浑氏和慕容评的做派,所以对慕容垂逾矩的做法表示了支持。
于是慕容垂一边遣人向邺城汇报此事,一边领军五万,杀向河东郡。
王猛和邓羌已经合兵,正在攻打苻柳所在的蒲阪,听闻燕军入寇,连忙分兵抵御,但为时已晚,慕容垂已经攻克闻喜,大军抵达郡城安邑(今山西运城市夏县)。
好在邓羌并没有慢太多,在慕容垂拿下安邑之前,总算率军到达安邑近郊。
双方的游骑发生交战,互有伤亡,大军各自后撤扎营。
王猛在邓羌走后,放弃了继续攻城,率剩余的军队撤离城下。
苻柳知道慕容垂不怀好意,是来趁火打劫的,但他不怕,只要能拿下长安,夺得皇位,河东的乱局到时再收拾就是了。
见王猛退缩,苻柳直接出城挑战,但王猛稳守营寨,拒不应战。
苻柳接连几日派人叫阵,王猛都毫无反应,反而趁着夜间,再次率军远离蒲阪扎营,摆出一副等着邓羌回转、再与苻柳交战的态度。
看到王猛一再避战,苻柳心生骄傲,决定不理这个缩头乌龟,亲自率军直取长安,将蒲坂城交给世子苻良镇守。
苻柳的两万大军在蒲阪渡口过河,一路向西,王猛仍旧毫无反应。
直到苻柳的人马西行上百里,王猛这才慢悠悠地将军营移回城前,等着苻柳的败军返回。
早在邓羌率军离去的时候,王猛便偷偷派出一万人,埋伏在西去长安的必经之路上。
毫不知情的苻柳正做着兵临长安,城中贵族和百姓开城迎接他的美梦,一万秦军夜袭他的大营,他的两万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被亲兵从榻上拉起来的苻柳,顾不上收拾残兵,在亲兵的护卫下,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东逃命,一直到回到黄河东岸,这才松了口气。
清点了一下身边的军士,只逃回了两千人。
苻柳黑着脸准备返回蒲阪,再做计较,一阵整齐的脚步由远及近,王猛率大军将他堵在了黄河边上。
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刚刚逃回来的士卒们根本无心抵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苻柳倒是硬气,对着王猛骂道:“天下是苻家的,都是你这样的家奴从中挑唆,才让我们没了活路。”
王猛冷笑不语,命人将他绑了,带到蒲阪城下。
城头的晋公世子苻良傻眼了,几天前才胜券在握地发兵长安,怎么突然就变成阶下囚了。
苻柳在城下大喊:“不要开城,昔日淮南公便是死在这个阴险小人的手里。”
王猛见状,都懒得劝降,竖起一根巨木,将苻柳绑在上面,任他叫骂,然后下令大军攻城。
在这种局面下,城中守军的士气几近全无,不过才半日功夫,便被朝廷军攻上城头。
王猛率军入城,将苻柳的妻儿老小尽数抓了。
苻柳这会有点着急了,怒道:“家奴敢尔,如何处理我等,只能由天子下令,你有什么权力?”
王猛根本不想和这种人理论,直接下令将苻柳一大家子全部处死,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收复蒲阪后,王猛率军驻守,分出一万人,增援攻打陕城的张蚝。
蒲阪的解决之快,不仅让进攻安邑的慕容垂有些失望,连远远看热闹的王凝之,都对苻柳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真是死得毫无价值。
他这么一死,王凝之的压力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