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战船上的攻城器械被转运到成都城外,王凝之也带着几大车的天然气返回了。
人的名,树的影,看着王凝之骑在马上,镇定地指挥攻城车移动,又命人将一支支大竹筒搬到阵前,城楼上的毛当不禁有些发怵。
他忽然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出城迎战,一万五对上两万五,以秦军的勇猛,这样的人数差距未必就不能取胜。
可现在没有机会了,王凝之回来后,重新调整了晋军的阵型,集中兵力在南门之外,正在做攻城的准备。
层层加固的斜顶攻城车被涂上泥巴,慢慢向城门处移动。
高大的楼车被组装起来,靠近城墙,晋军士卒从高处俯视城楼上的秦军动向。
就像刘桃棒说的,王凝之这一招并不新鲜,只是将火油换成了天然气,照样是通过攻城车的掩护,来到城门处引燃。
一排竹筒被打开缺口,攻城车下的晋军远远地点着火,便迅速地向后撤离。
这是王凝之的命令,同时释放这么多天然气,他担心会引发爆炸,虽然在这样的开阔地,可能性很小,但小心总是没错的。
在城头守军的指挥下,城门后站着不少秦军,用巨木一头撑地,一头抵住城门,准备迎接攻城锤的撞击。
可等了好一阵,城门另一边却毫无动静。
这时城楼上的秦军喊道:“他们退了。”
众人正疑惑不解之时,一股木头燃烧的味道传到城门后方。
大火很快覆盖了整个城门,火势起来之后,竹筒也被烧着,噼里啪啦。
秦人明显对这样的攻城方式毫无准备,在门后眼睁睁地看着火焰透门而出。
王凝之看得分明,下令攻城车再次上前,对着大火中的城门用攻城锤撞击。
晋军齐声大喊,快速地奔跑起来,推动攻城车下的攻城锤猛烈地撞击城门。
一次不成,再次后撤,重复一遍。
如是再三,摇摇欲坠的城门终于被撞破,在秦军的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攻城才开始,城门便被打穿,城楼上的毛当瞠目结舌,短暂的惊慌之后,命人赶紧上前封堵。
晋军仍不放弃,推动攻城车一次次地向城门洞里突击,将阻拦的秦军撞得东倒西歪。
城门洞内顿时险象环生。
晋军的弓弩手在盾牌的保护下接近城门,往城门内放箭,秦军死伤枕籍。
毛当下了城楼,亲自到城门后方指挥秦军上前封堵。
在付出了上百士卒的性命,几乎将城门洞给堵塞了之后,这才拦下了晋军的攻城车。
王凝之冷眼旁观,命攻城的队伍撤下来休息。
秦军不敢搬开阵亡士兵的尸体,直接从后方堵上了城门,将他们留在了城门洞中。
在秦人惊惧的目光之中,晋军在城下慢悠悠地调整队列,修复攻城车,准备迈向下一座城门。
毛当脸色难看,火烧城门的解决之道并不难,但是封堵了所有的城门,那该怎么面对晋军接下来的登城战。
他要在这座只占据了几个月的城池里,和一群对他们横眉怒目的百姓一起守城吗?
正思考间,身边的守军高喊道:“下雨了。”
毛当抬起头,空中有雨点落下,继而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城楼上的守军大声欢呼起来。
这种喜悦,不全是因为下雨可以阻止晋军的火攻,更多的是因为这种突然的天象,给了他们极大的鼓舞和信心。
因为这表明上天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王凝之坐在马上没动,推开了刘桃棒撑开的油纸伞,抬头看了看天,没有穿上蓑衣,缓缓策马上前。
他命人递给他一支装满了天然气的竹筒,从上面开了个孔,慢条斯理地命人点燃。
在城头惊讶的目光之中,竹筒上方冒出火焰,在风雨中飘摇,却没有熄灭。
王凝之手持简易火炬,对着城头仰面冷笑。
秦军看着这个头盔下难掩寒意的脸,都有些心悸,刚刚提起的士气转眼又落入低谷。
王凝之做完秀,命人上前喊话,“王公顾惜双方士兵不易,今日就不攻城了,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若是明日还冥顽不灵,再大的雨也救不了你们。”
连喊了数遍,王凝之这才举着火把,调转马头后撤,率军回到营地。
秦军们看着那个火苗在雨中忽隐忽现,但一直没有熄灭,惊讶之中,隐藏着对未知的恐惧。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将军,那个竹筒怎么可以一直烧的?”
又有人说道:“肯定不是火油,不然他哪能这么拿着,火焰的颜色也有些不对。”
毛当喝止了众人的猜测,“晋人狡诈,这肯定是障眼法,不然他为什么不继续放火烧城,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众军将信将疑,毕竟王凝之临走前说了,是不想下雨天攻城,这才给他们时间考虑的。
毛当不想和他们讨论这个问题,交代了几句,便下了城楼。
王凝之这边,刘桃棒接过火把,问道:“郎君为何不继续进攻,反正这东西不怕水。”
“那还是有点影响的,”王凝之解释道:“今日已经证明了我有攻入城内的能力,总要给秦军和城中豪族一点思考的时间。”
刘桃棒哦了一声,担心道:“万一他们趁机将城门堵死,那我们不是白准备这么多了?”
“留着煮饭,总不会浪费的。”王凝之大笑道:“秦人想封堵城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看看城中的百姓愿不愿和他们共存亡。”
封城死战,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但要军民上下同心才行。
以秦军进入蜀地的时间和他们的做法来看,城中百姓是不可能支持他们的。
回到府上的毛当正在为这事烦恼,他知道蜀人对他们的抗拒,所以对守住成都信心全无。
王凝之的手段他见识过了,历史战绩也摆在那,绝不是在空口白牙地吓唬他。
可突围的话,北面有晋军封堵,去往汉中的道路还没打通,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毛当陷入了沉思,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