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查到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表示怀疑的。
靖国公每年举办秋猎有多严谨他是知道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金羽卫把整个东吴山猎场包裹的水泄不通,生怕哪里出了意外,伤了皇子公主的金尊玉贵之体。
卓姚有多大的能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这么多凶兽进来,再躲开所有巡逻的哨卫,把狼送到西围场深处?
可这消息是江焕动用了一些私人手段查到的,经京兆府的证实,确实和相府脱不了干系。
前脚相府公子莫名其妙跑去给三皇子的挚交好友下毒,后脚猎场出现和相府有牵扯的黑衣人投放凶兽。
这两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不过案子已经查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他们所能够掌控的。
李随意叹了口气,对墙下女子道:“今日江焕在陛下面前为你请了功。”
盛辞月霎时睁大了眼,仿佛受到了惊吓,连连摆手:“不不不,提我干什么?都是同窗,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干嘛给我请功,我可不想面圣啊……”
话没说完,李随意嗤笑一声,出言止住了她的担忧。
“放心吧,我同陛下说你劳累过度昏厥不醒,然后让尹大人替你谢恩了。”
“那就好那就好……”盛辞月这才放下心来。
李随意来这趟,该说的话说完了,冷不丁将手里的两颗“石子”扔到盛辞月怀里。
“给,拿着玩吧。”
盛辞月手忙脚乱的接住,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石子,是两颗翡翠发扣。
不管是色泽还是水头都是极为稀有的,在月光下甚是好看。
见李随意站起来拍拍衣襟就要走,盛辞月急忙喊了句:“等一下!”
声音沙哑,猛地一喊,还有点破音。
“怎么?”
李随意疑惑的目光看过来。
盛辞月轻咳一声,润润嗓子,有点不自然的开口。
“你……看到我自己一个人射杀那么多狼,一点都不惊讶吗?”
她本来就是打算在李随意面前显摆一手,好让他震惊一下的。
目的没达到,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亏,非得提醒一下,可别是李随意没注意到。
李随意突然笑了,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别说,这臭丫头……还有点可爱。
他摊开手,反问:“你的准头我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啊?”盛辞月呆了,“什么时候?我没在你面前射过箭吧?”
李随意提醒她:“在临阳,我半夜去田间探查的时候,你非要跟过来。”
盛辞月呆呆的回忆,那时候她也没用弓箭吧?
好像是拿了个弹弓?
在他翻墙的时候打了他一下?
李随意语气正经中带着一丝赞赏,认认真真道:“隔那么远的距离,天又那么黑,你一颗石子命中我膝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善射了。”
盛辞月:“……”
她撇撇嘴,很是扫兴的说了句:“哦。”
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李随意见状,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口,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盛辞月拿着那两个发扣往回走,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刚才她还被砸了一下,不会也是这个吧?
这么好的东西,丢了多可惜!
于是她跑到刚才被砸的地方蹲下身来左右找了找,果然在石头缝里又发现了一个发扣。
她捡起来放在手心擦了擦,口中喃喃自语。
“这李随意真是败家,这种质地的东西拿来扔着玩?还好没摔坏,不然太可惜了……”
说着说着,余光突然看到自己的影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皱着眉多看了两眼,然后两眼一黑。
她!头发是披着的!
而且,也没束胸!
意识到这个的盛辞月猛地转身看向墙头。
天色这么黑,她们俩刚才又离得这么远,李随意应该没看出来什么吧?
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盛辞月又仔仔细细的回忆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以及李随意的神情。
似乎是没有什么异样。
再看看手中发扣,虽然质地好,但样式是最普通的,男女都能用的那种。
盛辞月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李随意那个大老粗,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些的……天这么黑,他离那么大老远,能看清什么?看不清的!
“没事,他不会注意这个的,没事没事……”
盛辞月魔怔似的,口中反复念叨着,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回了她自己的宅子。
蕤娘上工比较早,她回去的时候,宅子里已经没人了。
这两天书院因为秋猎放假,虽然秋猎停了,但假没停,她就多了两日空闲时间。
正好能好好整理一下心情,再屡屡哥哥的线索。
之前一直忙着应付秋试,找哥哥这件事已经被迫往后延了不少日子,不能再继续耽搁了。
盛辞月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从易宣良身上下手。
这人明显有秘密,她得深挖一下。
然而还没等她制订好新一轮的计划,大门外就来了个客人。
正是她准备好好“深挖”的对象——易宣良。
盛辞月一打开门看见他的时候,人都傻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的住处的?
她以前也没说过啊!
易宣良一如往常那样没什么表情,淡淡问了句:“尹兄,家中可有旁人?”
“……没有。”盛辞月摇摇头,小心翼翼的问:“易兄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易宣良二话没说,抬起左手,亮出掌心一物。
盛辞月顿时连呼吸都窒住了。
他手里的不是别物,正是哥哥从不离身的那枚扳指!
盛辞月登时从他手中夺过扳指,颤抖着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是真的没错。
“这是……这是我哥哥的东西!”
她霎时就红了眼,抬眸看向易宣良。
“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易宣良左右看了一眼:“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盛辞月赶紧把人请进来,关好大门,拉着他进了屋,再把屋门关严实。
“现在此处没人,你快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盛辞月语气焦急,眼看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易宣良耐心道:“你兄长现在的确没事,但他另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来见你。”
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这是他亲手所书,你现在知道他平安无事,可以马上启程回北境了。”
易宣良说着,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盛扶光听说了自家妹妹先是坠崖然后又在猎场里被狼群围攻之后那焦急的样子。
按照盛扶光现在的境况来说,是绝不能出来见人的。
可是盛辞月显然是见不到哥哥绝对不走。
所以易宣良按住了冲动的盛扶光,提出让他写封信报平安,再给个贴身物件,他代为转交。
只要能把盛辞月劝回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