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崔静姝三人之后,云卷始终皱着眉,神情古怪。
“大小姐……”
她犹豫好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我怎么总觉得那个乌衣国的十公主……说话怪怪的?好像句句都在说她和李公子曾经感情多深厚似的呢。”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自家小姐。
昨日她是跟着盛辞月一起到了将军府,然后又目睹了李随意把人送回来。
从马车里把她家小姐抱出来的时候,那小心翼翼珍视的神情,怎么看都是对小姐有情谊的。
反正她当时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李家公子喜欢她家小姐。
但是今天这个十公主又专程跑上门来挑衅,又拿出了“定情信物”,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隐隐有一种,这李公子怎么是这样的人的感觉。
盛辞月闻言转过头来,目光灼灼:“你也听出来了?”
云卷点头:“所以那定情信物……是专门拿给小姐你看的?”
盛辞月坦言:“是啊。”
“那她今日上门不就是专门来挑衅的吗?”
“差不多吧。”
“那小姐你……”
云卷不由得替自家小姐感到憋屈,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喃喃的抱怨。
“这李公子怎么这样啊……若是真的喜欢十公主,因为身份就要和她断了来往。现在又对您……”
“好啦。”盛辞月唇角一挑,目光中露出些嘲讽。
“你看,你现在已经被她影响了。今日我如果也信了她的话,那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啊?”云卷诧异的抬头:“什么意思啊?”
盛辞月收了脸上的表情,认认真真的问她。
“如果你是十公主,李随意带兵夺了你乌衣的五座要塞城池,并且间接害得你千里迢迢来到大承为质,每日低声下气,日子过得如履薄冰,你会爱上他吗?”
云卷愤愤开口:“我不杀了他都算是好的了。”
“这不就结了?”
盛辞月摊手。
以往她和乌兰烬从来没有过交集,即使是她表演完了鼓曲,乌兰烬听出了曲名,当时也并没有想要与她多交谈的意思。
至于今日怎么突然主动来看她……
盛辞月回想起被刺杀那日,李随意接住她之后,兵荒马乱中她听到了乌兰烬的声音。
乌兰烬是第一个赶到的。
又或者说,她可能早就到了,目睹了李随意救她的全程,知晓李随意和她关系匪浅,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又想到那所谓的“定情信物”……
盛辞月眼珠一转,朝云卷摆摆手:“我出门一趟,帮我跟娘说一声,再有人来就说我睡下了。”
“哎!小姐你要去哪?”
她溜得太快,手上有伤丝毫不耽搁腿脚利落,云卷追了两步没追上,只好悻悻停下。
盛辞月径直去了镇南将军府。
没走正门,寻了个矮墙直接翻进去的。
一路顺利摸到李随意的住处时,李随意正在院里练枪。
虽然已经入了腊月,天气寒冷,李随意却只穿了薄薄一层。随着练枪的动作,额头上脖颈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更添一分带着野性的力量感。
盛辞月趴在墙头,等他练完了这一轮,才出声喊他。
李随意闻言看过去,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
他很随意的收了枪,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外衫披上,快步走过来。
“怎么跟做贼似的?”
他语气带着调笑。
盛辞月“啧”了一声:“你这将军府防备也太差了点,我一个伤员都能这么顺利的潜入,要真是个贼,那可赚大发了。”
李随意失笑:“普通的小贼哪能和我们尹女侠相提并论啊?”
说完想了想:“不对,现在应该叫盛女侠。”
盛辞月十分受用,一只手撑着墙头往下跳。
李随意随手将人接了,安稳的放到地上,两人并肩往屋里走。
“今日怎么想起来找我了?”李随意不经意似的发问。
盛辞月想要抄手,奈何脖子上吊着的纱巾总是碍事,于是改为单手一叉腰,道:“今天乌兰烬来看我,给我说了一些事。”
“乌兰烬?”李随意想了想,才想起这人是谁:“那个乌衣国送来的质子?”
盛辞月重重点头:“嗯。”
“她来找你做什么?”
“给我看你们的定情信物。”
“哦,定情信……定情信物?谁的?”
李随意脑子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全是不可思议:“我们的?”
“是呀。”盛辞月嘿嘿一笑,左手在他面前比了个一指长的宽度。
“就这么大一个腰带扣,上面还有你们镇南军的图腾。”
李随意当即炸毛:“什么腰带扣?老子什么时候给她过这种东西?少血口喷人!”
说完他突然顿了一下。
脑子里似乎想到什么事情,右手下意识的在自己腰间摸了一下。
要说到腰带扣……
他曾经确实丢过一个。
那时候乌衣国夜半偷袭,攻占了大承边境的断云关和朔方城,俘虏百姓无数。
镇南军带兵夺回城池之后,他又效仿乌衣,半夜带着暗锋营偷偷潜入乌衣国的寻蟆城,直击驻守将领的住处,试图劝降未果后,两人打过一架。
那将领宁死不降,拼死抵抗。他虽然赢了,但是也狼狈得不行——身上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腰带也被挑断了一半,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间。
见那将领也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他便想把人带回来,试试看招降,看能不能为大承所用。
不曾想那人用了最后的力气,挣脱桎梏冲上来作最后一搏……
然后被他身边的人斩于剑下。
临死之前,那人抓在他腰带上的手还在徒劳的想要往上攀爬,想要扼住他的喉咙。
可惜,没能成功。
当时他本该亲自检查尸首,可正巧此时程大河过来禀报,说已经找到了关押百姓俘虏的地方。他急着去放人,便没有去查看那将领是否从他身上拿了什么东西。
再往后他三日不眠不休,又拿下乌衣的四座要塞城池,早已忘了什么腰带不腰带的事情。
时隔三年,这件事被盛辞月提起,他才想起似乎是有过这么一件事。
李随意叹了口气,想要跟盛辞月好好解释,结果一扭头发现这臭丫头去参观他的长枪去了。
好像对他莫名其妙给别人了个“定情信物”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哎?不是?”
李随意的内心莫名的受到了些打击。
他绕到盛辞月面前,抬手一挡她的视线,迫使她抬头对视。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